第1070章 江山如画(1 / 2)

裴九当年之死令人唏嘘,民间传言不少,大多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之类的话。不过提及裴九时,依旧竖起大拇指。

人总是喜欢豪爽的人,大气的人。

和裴九比起来,李元父子显得格外的蝇营狗苟。

“你慌什么?”

太上皇讥诮的看着儿子,“裴九当年在皇城前自尽,家眷不在,朕就猜测多半去了北疆。去了便去了,朕料定黄春辉必然不敢声张,于是便令镜台多加查探。多年来都没有消息,说明裴氏的人要么深居简出,要么,便改名换姓。

周俭,朕记得裴九的娘子便姓周?”

“嗯!”皇帝点头,“民间多同情裴九,裴九之子现身北疆,令民间把对裴九的同情转到了杨逆那里。”

“朕说过,他不敢谋反!”太上皇摇头,“看看你,为了做帝王六亲不认,连儿子都能杀。如今整日忧心忡忡,睡不安机,这等帝王做的可有趣?”

“你呢?”皇帝反唇相讥,“当年你幽禁了祖母,私底下欢喜异常。“

“逆子!”太上皇指指皇帝,旋即一笑,“裴俭出现,这会令杨逆越发坚定割据之心。北疆割据,南疆那边你若是再握不住,这个江山,姓谁就说不定了。”

“南疆那边朕谁都信不过,石忠唐乃异族,并无根基,朕令他执堂南疆,便是清洗之意。等他把南疆那些势力清理干净之后,朕再换将,握住南疆!”

“把他当刀使唤,不错!”太上皇突然叹息,“你准备如何处置黄春辉?,

“朕……”

“你在犹豫!”

皇帝是在犹豫。

太上皇突然笑道:“你在担心杨逆。当初你想动黄春辉,杨逆令人传话,谁动黄春辉,诛其满门。你怕了?”

“朕何惧逆贼?”皇帝冷冷的道。“那么你还在等什么?”

“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北疆大军南下,天下大乱?“

“是啊!朕在深宫之中无聊之极,觉着这个天下太冷清了些。,

......

消息传到了黄家。

黄露苦笑,“阿耶,多半是你当年接纳了裴氏吧?“

黄春辉点头,伸手在炭盆上晃动烤火,干咳一声,“那一年,九哥去长安前,便把家小托付给了老夫。”

老夫劝九哥,说留得有用身。九哥却只是一笑。

后来老夫想明白了,九哥那等人,若是让他憋屈的活着,他宁可去死!”

哪怕事发多年,黄露依旧心驰神往,“裴九,真豪侠也!”

“当年陛下令人追杀裴氏,老夫亲率精锐半道伏击,若非想留几个活口回去警告长安,那一战,老夫当诛尽那些帝王鹰犬,为九哥报仇!”

黄露说道:“阿耶,如今消息泄露,宫中多半会猜到是你收留了裴氏。”

“无需担心,安心度日。”

黄春辉淡淡的道:“子泰上次令人传话,陛下那边忌惮,不敢对咱们家动手。”

他耷拉着眼皮,呼吸有些重,“那个小人,他怕子泰据此起兵南下!”

黄露小心翼翼的出去,回身看了一眼。

黄春辉的脑袋低垂,几缕白发在前方轻轻摆荡。

还有些声音隐约传来。“九哥,睁开眼看看,大郎他们,又姓裴了!”

“此事一出,子泰此生再无回长安的可能。”

周遵回到家中,和周勤说了此事。

“不回就不回吧!只是想着阿梁他们,老夫心中就难受。”周勤拎着鸟笼子,“老夫觉着,这个天下,好似在蠢蠢欲动。

“阿耶也有这等感觉吗?”周遵点头,“近些年发生的事,若是串联起来,便是征兆。流民越来越多,这是乱世的兆头。

长安歌舞升平,这是昏聩的迹象。边塞大将割据,这是动乱的源头……这个天下,离崩乱怕是不远了。”

在有心人的眼中,这个天下乱象彰显。

而在长安,那些肉食者依旧张开大嘴,贪婪的吞噬着一切。

......

“裴俭?”

当裴俭以本名出现在节度使府和军中时,北疆震动。

对于北疆军民而言,裴九便是他们的心头痛处。

“当年裴九在时,我北疆力压北辽,令其不敢南窥。至今想起来,依旧神往。”

青楼中,江存中和张度在喝花酒。

“我此生最大的念想便是见斐九一面,看看那等豪侠之人的模样。”张度更是遗憾不已。

“没想到他竟然在北疆,当初黄相公把周俭推荐给国公时,我便有些不解,心想哪用得着这般郑重其事?此刻想来,这便是传承。”

从得知裴俭的真实身份后,杨玄也感受到了黄春辉当年两度把裴俭推荐给自己的善意。“在那个时候,黄相公便敏锐的发现了长安与北疆不可调和的矛盾,且这个矛盾会越演越烈。他公开推荐裴俭,便是表态,把自己绑在了我北疆的战车之上。”

杨玄唏嘘着,觉得自己还是小觑了黄春辉。

那个老人的目光深远,早就看出积极进取的自己,和一心只想着玩弄权术的伪帝之间必然有翻脸的一天。

可他依旧支持自己任职节度副使,那么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黄春辉反感伪帝对北疆的态度。

“他不会对黄相公动手吧?“

罗才问道。

宋震摇头,“当初国公放话,谁动黄相公,便诛他满门。皇帝这人吧!看似手段了得,实则胆子小。他担心动手会激怒国公,给国公大军南下的借口,故而,他必然不敢动手。”

“我北疆越强盛,他就越是投鼠忌器!”刘擎轻蔑的道:“说实话,这样的帝王,还真是令人不齿!”

宋震笑道:“此事在北疆传遍了,大多人都同情裴俭。“

“更多的人会认同国公!”刘擎饶有深意的道:“多年前那对父子倒行逆施,令裴九身死。他们得意多年,今日,该还账了!”

裴俭告假在家,每日就在祠堂和父亲裴九的牌位说说话。

“夫君,出去走走吧!”

妻子担心他伤神,便来劝说。

“也好!”

裴俭说道:“既然复了裴姓,以后家里人出门小心些。”

“孩子们都有修为,不怕!“

“那你呢?”裴俭看着妻子。妻子笑道:“镜台若是杀我一介妇人,只会激怒北疆军民,这一点那个独眼龙若是看不清,皇帝会活剥了他!”

“果然是贤妻!”

妻子是当年裴九亲自为他挑的人,多年来不离不弃,相夫教子。

父亲对得起天下,却亏待了自己。

裴俭走出家门。

他在市井中游走。

“当年裴九在的时候,北辽人哪敢冲着咱们龇牙?“

“是啊!后来北辽就凶残了起来。”

“可惜了裴九!”

“如今他的儿子在国公身边为大将,长安那边怕是要暴跳如雷了。“

“长安说国公是杨逆,以往我还嘀咕,可如今我却觉着,这个逆啊!还真说不清是谁!”一个妇人大声道。

“可不是。要知晓,当年武皇才是正朔,裴九对武皇忠心耿耿,他的儿子得隐姓埋名藏在北疆,那谁是逆贼?”

这些妇人胆大,但终究不敢说皇帝是逆贼。

但气氛却不同了。

“裴九的儿子都在国公身边效力,谁敢说国公是逆贼?“

“就是!”

对于北疆军民来说,裴九便是正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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