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时间过后，兵戈之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粗壮如牛的喘息。
杨黎握着刀，站在原先的位置，就好像完全没有动过一般。
然而，发红的皮肤，升腾着热气的身体，还有那一层薄汗，证明了他也经历了一番剧烈活动。
“还算凑合。”呼出口气后，杨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也是练武的人，应该知道，对于初学者而言，每天坚持训练有多么重要。”
一天不练，百日之功俱废。
之前他还有些担心，李天煜在医院躺了那么几天，之前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点基础彻底荒废了。
但是却没想到，竟然保持的还算可以。
是因为这小子常年练武的原因吗？
而回答他的，是愈发粗重的喘息。
杨黎回过神来，挠了挠脸。
“一不小心激动了点……我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
对此，李天煜的回应，只是一根颤颤巍巍举起的中指。
“还能比手势，看样子是还没不够到位啊！”杨黎啧啧摇头。
李天煜默默的点了个踩。
和杨黎闲适的表现不一样，李天煜现在的情况就有些惨淡了。
原本完好的木刀已经断裂成了两截，散落在李天煜的身侧。
而他整个人仰面倒在有些发凉的木地板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思考着人生。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他不知道这次“上课”用了多长的时间，因为当训练开始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时间的观念。
面对杨黎那一波波，连绵不断的进攻，他光是招架，就已经需要竭尽全力了。
对他来说，每一秒都仿佛是如此的久远。
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处的肌肉都在传达着不堪重负的呻吟。
哪怕只是刚才勉强比一个中指，都已经让他龇牙咧嘴，差点忍不住呻吟出声了。
痛！痛！痛！痛！痛！
仿佛海潮般的疼痛袭来，李天煜甚至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晕过去。
晕过去都比清醒着在这受罪要好。
当然，也不排除他在昏迷中都会被痛醒这一可能。
衣服完好无损，除了沾染了些许灰尘，然后有些皱巴巴的以外，并没有什么问题。
重点是裸露出来的身体。
也不知道杨黎是用了什么方法。
分明那种痛感深入骨髓，就算是说他有哪根骨头断了，他都相信。
但是，偏偏就外表来看，他的身体只是发红。
就像是泡了个稍微滚烫一点的热水澡一样。
甚至没有半点淤青。
李天煜猜测，这是杨黎对“力”的控制妙到毫巅的缘故。
给人以数倍的痛苦，但却外表不显，更未曾真正有损内在。
至少他距离这种层次，还可望而不可及。
李天煜咳嗽了两声，再次牵动起了全身的伤势，让他的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这个混蛋！
竟然是硬生生的把他的木剑打断了才愿意停止训练。
他毫不怀疑，如果剑还没断，那他可能还得继续练下去。
哪怕知道对方的用意是好的，但是心中，却也难免有些怨念。
杨黎随手将外表完好，内在已然不堪重负的木剑丢到一边。
他走上前，用脚踢了踢李天煜。
“差不多得了，别搁这躺尸了。“他有些嫌弃的说道。
“这里就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卖惨给谁看呢？“
李天煜脖子一粗，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
但是，最终，话到嘴边，却仍然未能骂出口。
只是黑头黑脸的，忍着全身的疼痛，爬起身来。
杨黎虽然一脸的戏谑，但是眼中却尽是满意。
“真是……“他心中有些感叹。
好多您没见过这样的璞玉了啊！“
他没有说错，他这种教学方法，某种意义上的确是最有效的。
但是，前提是，你能够从头到尾的坚持下来。
在一位剑道大师，毫不留情的精准打击下，忍着身上愈发严重的疼痛，去观察对方的剑路，去看穿，去招架，乃至实现模仿，甚至是最后的……超越。
有一句词叫做看锅下菜。
世人大多不过是庸碌之辈，有天赋者且心性坚毅者不过寥寥。
用这种方法教导，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不过是单纯的挨了顿打，最终一无所获。
然而，如果是真正的天才……
从一开始的单方面挨打，到之后的勉强招架，再到刚才快结束的时候，已经隐隐能够判断他的剑路。
这一系列的改变，李天煜不过花了二十七分钟！
这样的天赋，实在是让杨黎为之赞叹。
他已经被他的老师认为是十年不遇的天才了，然而，想要做到这一步，他也得花上差不多一个小时。
不错，真的不错！
心中对于李天煜愈发满意，表现出来的，就是态度上似乎更加亲近了。
“回去后不要再加练了，也不要再做什么体力活，重物什么的也不要提。”杨黎盘腿坐在李天煜旁边，提醒道。
“让身体好好记住今天的感觉，否则你就等于白练了。”
李天煜默默点头，无力开口。
杨黎突然笑了笑。
“不过别说加练了，我觉得你连爬回宿舍的力气都没了吧。”杨黎调侃道。
“要不要我把你扛回去，也不要你什么，下次来给我带瓶酒就行了。”
“不用劳烦了。”李天煜冷漠的摇头。
我李天煜，就算是腿断了，就算是死在这里。
我也绝对不用你扛！
更别说还给你酒了！
“嘿，那随你。”杨黎也是不以为意，笑了笑就不再提了。
李天煜的表现还算好了，要知道，当初他可是对着他老师破口大骂了足足半个小时。
相比起来，李天煜已经很有涵养了。
“随便一提。”似乎想到了什么，杨黎的脸色再度愉悦了起来。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说，一直到开赛前，你每天都要来一趟，其他的课先停了，我给你突击一下。”
“感谢我吧，这可是我自愿加班啊！没有加班工资的那种！”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啊！”李天煜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次还不够，你t然还想每天一次！
杨黎大笑了两声，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最后掏出了一包有些皱巴巴的烟。
“喏，抽吗？”杨黎问道。
“不了，没这习惯。”李天煜摇了摇头，婉拒。
“好事。”杨黎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有些赞赏。
他自顾自的取了一根，然后有些生疏的拿起火机点上。
“我听说您应该已经不抽烟了才对。”李天煜有些疑惑的说道。
“听谁说的？”杨黎吐了个烟圈。
随即，他摇了摇头。
“不用想也知道，只有老柳那个大嘴巴会和你说这些，我记得那家伙跟你关系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