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葵花(2 / 2)

苏卓然拉着区晓华的手想要拔腿往外跑,那两个男孩已经看到了他们,赤着脚拎着鞋子跑了过来。

区晓华刚站起身来,没走出两步,就倒在地上,苏卓然也被他带倒在地。

“阿二,这不是那个姓苏的小姑娘吗?”两个男孩中的一个瘦高个说道。

此刻,区晓华和苏卓然已经被这两个男孩重新逼退到了巨石那里,路被他们封住了。

“是她。哈哈,阮庆哥,你没事吧。”另一个矮胖的男孩怪笑着。

“没事,就是摔伤了腿,你们来得正好。阿三,找到回去的路了吗?”鸭蛋真实的姓名叫阮庆,滚地龙被他和他的同伴欺负的孩子都在背后称呼他为鸭蛋,因为他的学习成绩是出了名的差。

“找到了,离这五十米开外,有条通庙门的路,但就是这里路很不好走,庆哥腿上有伤的话要扶着过去。”瘦高个的阿三边回答边近身查看鸭蛋的伤势。

“阮庆哥,这小姑娘也是从上面跌下来的吗?”矮个男孩看上去有比鸭蛋小一、两岁,眼睛直楞楞地瞄着苏卓然。

天越发地暗了下来,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地势低洼的河道边几乎失去了光照,几乎已看不清十来米河对岸的向日葵了。

苏卓然认出那个矮胖的阿二就是三天两头在学校门口骚扰她的男孩,幸亏平日她都和好几个同学搭伴回家才没被他纠缠,不想今日在这里碰上。

她没有搭理阿二,转过身来握住区晓华的手,“晓华,你伤口还疼吗?”

区晓华摇了摇头,“还好。”心里焦虑万分,不知道表姐走出了林子没有,也不知道表哥在哪里。

“乘着天还没黑,我们得快些走出去,不然回去的路都看不清了。”鸭蛋说着,一只手搭住了阿三的肩头,试着站起身来。

阿二晃动着肥壮的身躯朝区晓华和苏卓然走过来,“阮庆哥,你要有伤,我们就多休息会,也不急着走。”他的眼神瞄向苏卓然。

“不行。”鸭蛋骂了一句,砰地一声跌倒在地上,看来他的腿伤很严重,连站立都困难。

“再让我休息一下。”鸭蛋坐在地上捂着左腿。

阿三捡了地上的几根树枝聚拢在一起,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着了树枝,一下照亮了四周。

区晓华和苏卓然缩在靠岸边的悬崖根,离巨石下坐着的鸭蛋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

噼啪作响的树枝散出一阵烟,原先河道两边弥漫的烟气乘着夜色轻舞起来。

阿二摇晃着身体缓步走到苏卓然面前,幽暗的火光下,他的脸色狰狞,“以前放学时在你们学校门口,咱们见过,没想到今天真是有缘。”

“阿二。”传来鸭蛋浑厚的声音。

阿二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鸭蛋。

鸭蛋没再看他,自顾自地把一根树枝咬在嘴里。

阿二明白了他的意思,喃喃自语了几句,往回退了几步,斜靠着巨石不吭声了。

阿三跨上一步,笑着拍了拍阿二的脑袋,“我再去捡些树枝回来烧,等庆哥好些了再走。”说着,阿三小心地踏着泥泽地消失在黑夜里。

苏卓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鸭蛋,怎么也不敢看阿二的眼睛,扭头朝朝向了里面。

阿二没有吭声,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苏卓然和区晓华。

区晓华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他和苏卓然背靠背依在一起,两只手也始终没松开过。从没有一个人让他感觉到如此温暖和可信,即便是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也没有这样因生死与共带来的依赖感,他相信苏卓然此刻心里也是如此这般的想法。

由于阿二始终面朝他们,苏卓然一直扭着头不去看他,她的头从另一侧靠住区晓华的肩膀,正好把嘴凑近他的耳朵。

“晓华,你现在能动吗?”她的声音很轻。

区晓华拽了拽她的手。

“能站起来吗?”

他握住她滑润的手左右摆了摆。

“那你能打滚吗?”苏卓然又问道。她明白了区晓华手势的意思。

区晓华又拽了拽手。

“会游泳吗?”苏卓然继续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区晓华使劲点了点头,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一秒钟也不愿意再等下去。

“我数到三,我们一齐往下滚,滚在泥里比走路快,一直往下,滚到河里游过去。”

区晓华又使劲点了点头,这会靠在岩石上的阿二已经闭目养神起来。

“你把身体转一下,能侧滚了就捏一下我的手。”

区晓华依照她的话转好了身体,半侧着身体,手用力捏了她的手。

“一、二、三,快。”苏卓然异常迅速地翻身滚入泥里,区晓华紧跟着她倒地翻转过去。

他们的响声惊动了鸭蛋,他大叫一声,只见两团黑影从眼前滚入黑夜里。

“逃了。”阿二也大叫起来,刚站起身来,只听到扑通扑通的两下,区晓华和苏卓然已跳入河里。

苏卓然水性极好,而区晓华的也不差,虽然有伤,可一想到鸭蛋和阿二的眼神,顿生了无穷的力气,拼命往前游去。

好在是夏天,尽管夜风习习,可在水里没有丝毫凉意,水流不急,这条河道从小玩到大,肯定有十分把握水不深,才会想到这个方法。

果然,不一会,两人一先一后游上了对岸,湿辘辘地爬上岸头,靠着背后高高的向日葵,回头看鸭蛋他们是否追来。

河对岸,火光下,阿二追到河边停下脚步,叫着,“庆哥,他们游过岸了,我看不见他们。”

不远处鸭蛋仍坐在巨石旁,一动不动。

区晓华和苏卓然互相对视了一下,庆幸阿三不在,否则他们绝计跑不了。

区晓华缓过神来,才觉得伤口处又辣又痛,不禁轻声叫了起来。

“嘘。”苏卓然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两颗葡萄般的眼睛看看对岸的三个人并没有发现,又停了一下,才在他耳边说道,“能走吗,脚下地是硬的。”

区晓华用力踩了一下地,果然,地是硬的。

“可以。”只要能脱身,他现在已全然不顾身体的疼痛了,今天的遭遇让他体验到自由和安全是多么的可贵。

“拉着我手。”苏卓然慢慢半站起,蹲着身子拉着他的手往后面的向日葵地里走去,她的手已冰冷冰冷。

约向前走了五分钟,他们又回头看了看河对岸,那三个已放弃了寻找他们的踪迹,正端坐在巨石旁,看上去还在等鸭蛋腿上的伤势的好转。

他俩心定了很多,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加快。

这片向日葵地很大,种得也很密,好象是野生野长的,枝茎都很粗壮,个头也很高,几乎都有苏卓然这么高。

苏卓然走在前面,马尾辫已完全松开,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天空上已挂满了星星。

这是个很美的夜晚,能听到蟾蜍的鸣叫,也能听到他俩重重的呼吸声。

夜色下,两个湿透的少年,在一片星空照耀下的向日葵地里拼命往前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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