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鼓手(2 / 2)

“哦,没事,不急,我只是路过,那我下次再来拜访。”

“你是她美专的同学吧?要我留给话给她吗?”苏卓然母亲和颜悦色地问道。

“嗯…,不用了,那我不打扰阿姨了,谢谢您。”区晓华忙不迭摆了摆手。

他向她们告别后,转身而去,不远处听到苏卓然母亲在和四梅说着什么,“这同学文质彬彬,看着就有教养,不像这里的野孩子那么粗鲁,唉,我们卓然怎么会喜欢…”

离开滚地龙老区后,区晓华向路人询问了怎么去拱桥的路线后,快步朝着河边方向走去。他感觉每往前走一步心跳就在加速,他离苏卓然越来越近了。

大约半个小时不到,他走到了拱桥边上,河对岸能看到那片向日葵地了,河对岸并不是他心中期盼的金黄色,抬头看天,天气阴沉沉的,远处有一大片乌云若无其事地浮在空中,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一路他都在想着和苏卓然见面的场景,她挽着高高的发髻,站在河边的画板前,端着画笔,漂亮的长裙下摆在微风中摇曳,他在身后叫着她的名字,她停下手里的画笔,转过头来,弯弯的眼眉朝他微笑着。她让他走进,端详着他的脸,指着他的鼻子笑着说,鼻子没有破。

拱桥对岸没有人,他沿着拱桥向巨石方向走着,尽管有点闷热,但这里靠着河,又绿树成荫,温度比市区里低了好几度,倒也惬意。

往前看去,前面有一个支架,像是画板,周围没有人。

等区晓华走到支架旁看时,眼前一张大约五十公分宽、六十公分高的画板上,由近及远一排昂首挺立的向日葵,后面是密密麻麻由近及远,错落有致的向日葵群,每一朵向日葵的都只能分辨出花冠、枝干和绿叶,近处向日葵的花冠只是一个轮廓,还没有着色,远处的向日葵用黄、青、绿、灰几种颜色混杂在一起,线条都糅合在一起,一直与青褐色的天边连成一片,向日葵前面是几抹青绿色的河水。

画板上的颜料还透着新鲜,地上是散乱的画笔和颜料,苏卓然应该就在附近。

区晓华的心突突跳个不停。

“卓然,卓然。”他心里喊着她的名字。

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鼓声,打着节奏。

区晓华转头看去,巨石方向的山坡上,有一个平地,一个身影在向他所在的位置招手。

“晓华。”一个亲切熟悉的声音,是苏卓然。

他顺着苏卓然手指的方向,绕到以前从巨石那跌下来的峡谷后侧,有一条厚密的灌木从掩盖的小道,说是小道,其实就是被人踩出来的泥石路,如果下雨的话,压根没法行走。

等他攀上小道,小心踩着仅一人多宽的石子路来到巨石边上一块平地上时,苏卓然正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

“晓华,你怎么来了,你长这么高了。”她长高了,穿着白色的圆领衫,牛仔裤,脚下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她剪了短发,弯弯的眼眉,浅笑时嘴角小小的酒窝在她的嘴唇边舒展开来,她比三年前更美了。

“你一个人来的?”她的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躺着汗珠。

“嗯,放暑假了,我来姨妈家。”区晓华点了点头,青春洋溢的苏卓然让他拘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这是阮庆。”苏卓然指了指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区晓华这才注意到她身后几米的地方,靠近山体边上的阮庆站在几个像乐队演奏似的物件后。

“这是?”区晓华没想到阮庆出现在这里,心里一阵阴霾晾过。

“那是架子鼓,不过,那个太贵了,他帮我做了个简易的。”

苏卓然伸出手来握住区晓华的手。

区晓华只觉她的手柔若无骨,被她这么拽着往前走去,每每肩膀和她相触,仿佛触电一样,让他几乎动弹不得,他真想永远留着这种感觉,那是他期待的感觉。

区晓华并没有真正看清过阮庆的脸,三年前,巨石那,光线不清,在惊恐之余,他只记得阮庆魁梧的身材和浑厚的声音。

阮庆个头和他差不多,不到一米八的样子,五官长的很端正,浓眉阔口,眼睛不大,但看人的眼神很犀利,他的皮肤略黑,短袖沙滩裤,四肢有鼓出的肌肉块,身上看不出一点赘肉,用现在的话说,有几分型男的样子。

阮庆朝他微微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点了一支烟。

“晓华,记得我们看的电影吗,鼓手。”苏卓然指给区晓华看她的架子鼓。

当时看的电影内容,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在电影院里,苏卓然坐在他身边,他有点心不在焉,感觉很温暖,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看完电影,他记得她的眼眶湿湿的,说要做鼓手。

很多年后,区晓华才查了资料,知道什么是架子鼓,一般架子鼓基本都有所谓“五鼓三镲片”的配置,“五鼓”就是一个低音大鼓,一个军鼓、三个嗵鼓,“三镲片”就是一个踩镲、一个吊镲、一个节奏镲。他回想起当时阮庆给她装配的物件其实是用涂料桶、腰鼓,塑料架子组成的。

苏卓然站在架子鼓前,有节奏地拍打着眼前这几个土制的鼓面,就是刚才他听到的那个节奏,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滴下来,她浑然不觉。

从所站的平台往下看去,这里离地面约十来米,距离那块巨石还有十来米的样子,如果站在巨石那是看不到这块平地的,看来这地方是他们后来发现的。

“晓华,你看那边。”鼓声停了,苏卓然走到区晓华身边,指出河对岸,“那片向日葵地,马上要被铲平了。”

河对岸,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连接着远处微微显露的建筑物,天空开始飘起了雨滴,能听到雨滴滴滴答答打在向日葵花冠和枝干上的响声,也是那么有节奏,如同苏卓然的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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