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在那齐国被审讯的一幕,主父偃还依稀记得……
公堂就在他曾审讯过黄门总管的厅里,张汤很自信地担任了主审。
他冷酷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府役和主簿,然后向汲黯微微点了点头,就开始讯问。
“你回到临淄后,遍召族亲宾客,散金绝交,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
张汤又问这些金子的来历,主父偃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不回答?张汤笑了笑,并未去追问。
“有人上书陛下,说你收受贿赂,且资额巨大,可有其事?”
主父偃很爽快地就承认了。
这让张汤很吃惊,自他到廷尉府主持审案以来,没有哪个罪犯这么快就认罪的。
眼前这个小个子的齐人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承认了受贿的事实。
他竟是连装聋作哑也不做。
“好个主父偃,陛下将‘推恩’重任委任于你,你不思报效朝廷,却到处受贿敛财,该当何罪?”
“不劳廷尉大人动怒。罪职虽受诸侯贿赂,依律当治罪。
然推恩削藩,功在社稷,罪职也无憾了。不过罪职敢问两位大人,王侯、豪富之财又从何来?
罪职取他人不义之财,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
从小吏走到今天位置,张汤一直在夹缝中谋求前程。
为了博得陛下的信赖,他不惜严刑株连,诬陷他人。
他知道这样的结果会在朝中树敌过多,因此他自律甚严,从不贪贿。
像主父偃这样直言不讳为贿赂辩护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真所谓人各有品,世相繁复。
接下来的审讯就不那么顺利了。
张汤从贿赂讲到齐国之事。指控主父偃草菅人命,逼死齐王。
主父偃不承认:“此纯属诬告,罪职奉旨到临淄审理宫庭yin乱一案,依律行事,尤重举证,不曾有逼死人命之举,齐王之死非罪臣所迫,实乃畏罪自杀而已。”
“大胆!”
张汤拍打堂木,步步紧逼道,“既是依律行事,齐王与翁主又怎会死于非命?”
“在下方才说过了,齐王、翁主乱伦丧德,慑于圣威,自杀身亡。”
“你果真没有诱供?”
“没有!”
“你果真没有逼供?”
“没有!”
“既没有诱供,亦没有逼供,齐王作为一国之君,为何自杀?”
“自寻死路,咎在齐王,此等不忠不伦之人活该万剐,与罪职何干?”
“狡辩!”
主父偃的傲慢、冷漠和对指控的拒绝,都让张汤觉得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对手,但这并不影响廷尉大人的自信。
他坚信酷刑之下必有真实的口供,他还没有见到过能熬过皮肉之苦的罪犯。
“大胆狂徒,本官晓之以理,你竟拒不招认。来人!拖下去,大刑伺候。”张汤冷笑道。
话音刚落,他的耳边就传来一声“且慢”,一直坐在旁边观看审理过程的汲黯说话了。
“张大人!在下还有几个不太明白的案情,需要嫌犯回答。”
“哦?请汲大人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