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自知不久人世,哀家走后,就葬在阳陵,让哀家陪伴你的父皇。
子夫啊,你既然身为皇后,后宫诸事,当为风范,一言一行都得注意着,别失了礼数。尤其要善待妃嫔,不可气量狭小,作为后宫之主,你可以不事必亲为,但总归不能够小气。”
“还有,废后阿娇乃太主之女,先帝外甥,不可苛待,当初若不是太主,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哀家虽不待见她,但心里还是有感激的。”
“臣妾记下了,臣妾一定不负母后嘱托,一切以母后为模范。”卫子夫向太后叩首,泪水湿了衣襟。
“哀家不是说了么,你们不要哭,哭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作为,有这哭的时间,不如想想哀家不在的时候你们要怎么适应。”
太后闭着眼睛,停了片刻又道:“娥儿不幸,皇帝可让淮南王太子解除婚约,让她改嫁他人,不可委屈了她。”
太后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也渐渐地冷了,轻了。
终于,她飘飘荡荡地出了长信殿,冉冉升在云彩雾霭之中。
她远远看见,她的丈夫刘启、还有隆虑公主在向她召唤。
“陛下!臣妾来陪伴你了……”太后的嘴微微张着,她的声音微弱得已经听不见了……
曾经挟风乘浪的王娡王太后,以追思的方式,过完了她的一生。
“母后!”刘彻一声呼唤,扑倒在太后的榻前。
……
太阳跃上寿春城头的时候,刘安已写完了他的谏书。
他很得意地传来刘迁和伍被,正要念给他们听,却听见王府外传来门丞悠长的声音。
“朝廷使者到……”
刘安没有任何的迟疑,就带着刘迁和伍被到王府大厅迎接使者。
刘安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的,他面对诏书,如同朝觐皇帝一样一丝不苟,诚惶诚恐。
更令刘迁不能理解的是,刘安在接过诏书后,竟然声泪俱下,痛哭失声!
“呜呼!贤哉太后,待我有如亲弟,萦萦系念于怀,瀚海之恩,海枯石烂,何以忘之。
慧哉太后,固我刘氏社稷,辅佐两代君王,功可比天,冬雷夏雪,何以忘之。
圣哉太后,相坐赐酒,教诲谆谆,天涯海角,何以忘之。
呜呼!国失天柱,吾失至亲,天丧我也。昊昊上苍,何不让安代姐一死……”
刘安哭着哭着,竟然昏厥在地,不省人事了。
刘迁和淮南相都慌了手脚,急忙传来医者,仓皇救治。
半晌,刘安才缓过气来。他躺在榻上,仍然流泪不止,对淮南相和刘迁道:“寡人心痛如绞,恐不能赴京城为太后奔丧,就让世子代本王尽孝吧!”
接着,他要刘迁从案头拿起一卷竹简,说道:“这是本王为陛下新写的《颂德》和《长安都颂》,国葬事急,你等速速准备去吧!”
说罢闭了双眼,又是两行热泪。
朝廷使者被刘安的悲痛神情深深感动了,不免对淮南王欲步吴楚后尘的传言心生疑窦,心想:像这样一个温文尔雅、文采泱泱的王爷,怎么可能心怀叵测呢?
使者正这样想着,刘安又说话了:“使者大人远道而来,不胜辛苦,寡人本来略备薄酒,想为大人洗尘。
然太后驾崩,寡人心痛难忍,就不奉陪大人了。就请国相奉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