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时否俗薄(2 / 2)

荀攸知道皇帝对这件事大有意见,他也隐然听闻近来太学仆射潘勖与太学祭酒杨懿关于士子服饰的考证之论。对于太学内部一向存在的矛盾,荀攸常保持不管不问的态度,此时他也轻轻将话题给带了过去:“三辅因春寒害病者不少,非只有太学一处。如今幸有陛下殊恩,肯准诸太医亲访闾里、诊疾问脉,救人无数,陛下爱民之仁可谓播于关中矣。”

说着,他眼睛往桌案上摆着的一份尚未翻开的脉案看了一眼,轻声说道:“今有太医署、太医院等官奉诏,治疾之时,各取所长,合力并写治寒症之术。想必今后再遇寒疾,朝廷也不至束手而不知何以施为了。”

“是么?”皇帝从鼻子里哼出一气,他丢下手头上的书,极其应付式的倾身拿起脂习、华佗二人合写的脉案,大致翻阅了几眼,神情愈加不耐:“华佗做了六百石的官,担负教导之责,医术不见精进,施弄智计的功夫倒是见长。”

荀攸一副无知无畏的样子低下了头。

“这里头着重写了如何防疫、如何隔离、如何深埋病死之人、烧毁病患衣物、医者应如何如何等语……全是我说给他的话。”皇帝没好气的将脉案一合,随手一抛,像是往半空放了一只鸽子似得,亏得那脉案纸薄文轻,这才险些没丢到炭盆里去:“可我问他的话呢?疾疫何以流传甚广?该如何彻底防治?还有诏书里明言,务念苍生艰难,要诸太医摈弃门户之见,合力议论治症之法……他哪一点做到了?”

华佗医术了得,就是名利心太重,常对仕途有非分之想,偏又没有相应的能力。荀攸本将其当做偶来一用的角色,如今却是让人失望。

“若细论之,彼等也是无计可施。”荀攸斟酌着词句,尽量不显得是在为华佗等人开脱:“太医令脂习谨慎安分,亲善有加,医术不比儒经流传甚广,常凭家传口诵。此乃彼等立家立身之物,家有珠玉,常人尚且难舍,何况彼等?”

编撰脉案本来是脂习的责任,华佗只是从中辅佐,荀攸有意提出脂习,好让皇帝在真正气恼之前分清主次。

“华佗在太医院教导医术,也确是上心。”皇帝话锋一转,又道:“但近来作为,颇失我望。此事太医尚且藏私不授,安知太医院是如何施教的?敝帚自珍,误人误国!”

学术只有互相交流,才有机会碰撞出灿烂的火花,各自秉持私心抱着不松口,只会让一个学术领域越走越窄。在知识尚未普及的时代,皇帝要想促进思想、技术的发展,打破学术桎梏迫在眉睫。只是他还不敢贸然冲儒家经术下手——奉诏收集古籍经典的侍中崔烈早已用不甚理想的成效明确告诉了皇帝,这条路仍是曲折漫长。

所以皇帝便将视线落在大多数人眼中属于‘奇技’的医学领域,让脂习等人编撰防治伤寒医书,不单是为了以后防治类似疾病打下理论基础,更是为了促进医学知识与技术的大融合、大发展铺开道路。

可惜现在连这一道门槛都暂时迈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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