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纷纭未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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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礼记·学记】

其他人目睹了应劭从死里逃生到再获任用的转变,一个个的眼中都燃起生的希望,开始七嘴八舌的向皇帝自荐,说自己也写过什么什么著述,可这些人的名字皇帝一个也没听说过,即便听说过的也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而且这些人多半都是袁氏的门生故吏,皇帝就更不会从轻放过了。他厌烦的抬了抬手,朝底下闹哄哄的人群里张望了一眼:“陈琳在这里面没有?”

陈琳捂着手掌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挤出,踉跄着跪伏一拜:“罪臣琳叩见陛下。”

“陈琳的文章写得好。”皇帝略看了眼陈琳,手掌往旁边一挥:“其余的——”

许褚会意,当即带着人将除了陈琳以外的所有袁氏臣僚尽皆拖走,殿上一时哀嚎不断。他们瘫软着被殿前郎像牵狗提鸡似得拖出去处斩,站在柱子下的应劭与呆滞得跪伏在地的陈琳也是吓得不轻,各自庆幸自己好歹有些长处能被皇帝看中。

殿前郎带着一行人往殿外行去,当他们拖走郭图的时候,郭图没有反抗,反而主动的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平静而深沉,虽然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但他知道看向他的某个视线一定会明白他最后所做的一番苦心。在轮到身负重伤的陈逸被拉扯的时候,忽然有人出面向皇帝求情,说陈逸是太傅陈蕃之子,多年含冤,一时走上歧途,念在尚无过分劣迹,请求皇帝饶他一命。

皇帝看着倒在地上,目光桀骜不驯的陈逸,哂笑道:“既是名臣之后,理当宽宥,只是未见他有服罪之心。”

陈逸一手捂着腰部的伤口,一边瞪视着皇帝,为他求情的人都为他捏了把冷汗,暗骂此人临死还这么糊涂,只要服罪,回乡延续陈氏血脉岂不甚好?

“死乃人必经之常事,我又有何惧?”陈逸既不称罪臣,也不称草民,他倔强的说道:“我只是愧对先父……”

说完这话,他的声音便低了下去,至于是愧对什么,却是无人知晓了。

对视片刻后,还是皇帝先移开了视线,对方这怨愤的目光他很久以前就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前几代昏乱的朝政给了很多人不可磨灭的伤痛。天下自董卓以后日渐紊乱,也正是因为前几代混乱的朝局让许多人失去了拥戴之心。皇帝虽然试图着手挽回,但他一旦接触到陈逸的目光,就知道有些仇怨还是化解不了的。

皇帝挥手让人将陈逸带下去后,视线又移向田丰,说道:“田公可有什么话说?”

“正要随吾主而去,岂有多言!”田丰慷慨一笑,站起身对皇帝拜了一拜。

沮授突然从旁边走了出来,面色凝重的对皇帝说道:“禀陛下,田丰与臣旧识,今其不免,臣请送他一程。”

“去吧。”皇帝这次一个冀州士人都没有赦免,包括田丰在内的许多冀州士人纷纷被押送殿外,随着他们的死,整个河北的豪强势力都将受到重创。这是战败者必须承受的代价,也是叛逆者必须接受的后果。

沮授内心既失望又沉痛,失望于皇帝没有开口劝降、沉痛于田丰到现在还固执的要为袁绍赴死。他跟在田丰身后,直到出了殿门后,还未说话,田丰便先转过了身,问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沮授一时没反应过来。

“公与很久以前就与朝廷有过接触了吧?”田丰的脸色不喜不怒,他静静地看着一行人在殿前的广场上排排跪好,而自己则是慑于旁人对沮授的顾忌,一时没有人过来动他:“是通过沮隽么?我早前就说过,你家这个族侄很不错。”

“元皓……”沮授忽然有些内疚,似乎想找寻一个解释,一个私下接触朝廷却不知会田丰的解释。

“这般大的事我定然会反对你。”田丰却是看的很淡,轻声说道:“你不告诉我也是应该,谁都又私心,你我虽然交好,却不是两家交好……从今以后,冀州士人在朝中能走多远,就全依靠你了。”

“元皓。”沮授躬身对田丰拜了一拜,他语气哽咽,低着头几度泣不成声。他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存在私心,也曾想过等时机成熟再说服田丰一同举事,可后来因为他的犹豫,主动与朝廷疏远了联系,才让他忘了此事。这时已有殿前郎不耐烦了,开始无视他这个谏议大夫的身份,硬生生的将田丰拉扯到属于他的位置上按跪了。

沮授不敢再看,忙转身走了回去,他的儿子沮鹄在沮授投降之后就被袁绍关押入狱,此时得释,身上的囚服都还没换下来,见沮授上台阶的脚步不稳,忙过去将他扶住。

只听田丰行刑时高呼道:“胜负不由己,成败在于天,惜哉,惜哉!”

沮授突然悔恨起来,他捶胸大哭着,好像自己做了生平最错的一件事情。

殿外隐隐传来的斩首声并未影响到殿内肃然的气氛,皇帝下令处决一批袁氏‘伥鬼’以后,又点名道:“袁公路,你还想活么?”

皇帝是带着笑问的,语气温和,好似只要袁术求个饶,他就会放了对方似得。

袁术却好似什么都看淡了,他很规矩的向皇帝稽首行礼道:“按理说,罪臣本不该有所请求,但罪臣伏见陛下仁厚宽爱,故斗胆相求。”

皇帝眯着眼,问道:“你求什么?”

“请陛下在天晴时,在将罪臣处斩。”袁术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似乎很有自信皇帝会同意他这个古怪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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