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马跃大惊失色道,“有这可能?”
贾诩道:“主公稍安勿躁,且听诩细细道来。”
……
寿春城头。
一名伙头军担着两桶稀饭刚刚登上城头,一篷箭雨便从数十丈外的土筑高台上居高临下射来,伙头军猝不及防,顿时身中数箭气绝身亡,担在肩上的两桶稀饭也先后摔在地上,不远处的两名吴军士兵慌忙抢上来,伸手想要接住木桶。
两名吴军士兵这一伸手,就不得不将扛在头上的盾牌给放了下来,这一来就把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了凉军弓箭手的视野之内。
“唆唆!”
又是一篷密集的箭雨射来,两名吴军士兵身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该死的西凉马贼!”缩在城垛后的一名吴军小校恶毒的咒语了两声,抢上来想要背回阵亡士卒的尸体,可他刚刚背起士兵的尸体还没来得及躲回到城垛后面,对面高台上已经出现了一名强壮的西凉悍卒,挽弓搭箭、吐气开声,只听咻的一声,一枝利箭已经掠空而至。
“噗!”
锋利的铁制箭簇轻易剖开了吴军小校头上的幞巾,直透脑门!
“呃……”
吴军小校惨叫一声,背负着背上士兵的尸体困难地转过头来,最后恶狠狠地瞪了眼不远处的土筑高台,高台上,数十名凉军弓箭手正围着一名强壮的凉军小校欢呼,吴军小校一头歪倒着城头上,至死犹自圆睁双眼,可谓死不瞑目。
……
周瑜军帐,周瑜正与徐庶、吕蒙、陆逊议事。
太史慈火急火燎地进了大帐,向周瑜道:“大都督,凉军取土筑起的高台距离寿春城头已经不足三十丈了,该死的马屠夫仗着兵多,让好几万弓箭手分成十队,轮番登上土台向着寿春城头居高临下放箭,守在城头上的将士被凉军的弓箭压得无法动弹,现在连伙夫都上不去,将士们都在饿肚子了!”
“唔。”周瑜点了点头,淡然道,“本督已经知道了。”
“大都督!”太史慈急道,“必须尽快想办法毁掉凉军的高台啊,要不然寿春城就守不住了!”
“太史将军不必着急。”周瑜摇手道,“本督已有安排,不曰便可毁掉凉军的高台,凉军已经嚣张不了几天了,还请将军代传本督军令,让将士们再坚持几天。”
“嘿。”
太史慈懊恼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目送太史慈的身影疾步离去,徐庶转头望着周瑜,幽幽问道:“大都督当真有了破解之策?”
周瑜目露清冷之色,不答反问道:“元直以为呢?”
“唉。”徐庶摇头叹息一声,道,“虽有破解之策,却轻易不可采用。”
“是啊。”周瑜长身而起,负手踱到帐前,望着帐外长天叹道,“不到万不得已,本督实在不愿意这么做啊。”
“大都督!”周瑜话音方落,忽有小校仓惶入帐,跪地禀道,“合肥急报!”
“合肥!?”周瑜心头一跳,急道,“快讲!”
小校颤声说道:“三天之前,合肥、逍遥津就已经失守,黄盖老将军自杀,丁奉、黄柄战死,八千守军全军覆灭!高顺十万大军正从水、陆两路向寿春急进,西凉悍将许褚率领的八千前锋铁骑距离寿春已经只有五十里之遥了!”
“啊?”
徐庶、吕蒙、陆逊三人闻言大惊,周瑜的脸色也是陡然一沉,半晌没有吭声,大帐中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窒息!好半天之后,周瑜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神色恢复如初,回头向陆逊道:“伯言,你该去延风津了。”
陆逊拱手一揖,肃然道:“末将领命。”
目送陆逊的身影远去,周瑜浩然长叹一声,向吕蒙道:“子明,接下来就靠水军了。”
“请大都督放心。”吕蒙肃然道,“比骑战、步战我军也许不如凉军,可是论水战凉军却差远了!”
“嗯。”周瑜点了点头,挥手道,“子明快去准备吧。”
“末将告退。”
吕蒙拱手再揖,转身离去。
周瑜这才向徐庶道:“元直,现在该去吴公府了。”
……
马跃军帐。
听罢贾诩的推测,马跃道:“文和是说,周瑜真有可能掘开淮河大堤,水淹寿春?”
贾诩道:“当吴军的败局已经无法挽回时,周瑜很可能会狗急跳墙。”
“水从哪里来?”李肃道,“淮河水位虽然比地面略高,可也没高出多少啊。”
贾诩反问道:“子严难道没听子敬说起,淮河今年的水位比往年偏低吗?”
马跃肃然道:“子敬果然这般说过。”
“事实上,去年大别山一带并未遭受大旱,可水位为何会偏低呢?”贾诩沉声道,“这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吴军已在淮河上游围堰蓄水。”
“围堰蓄水?”李肃失声道,“那得发动多少劳役?”
贾诩道:“难道子严忘了从徐州迁入淮南的三百多万百姓?”
“明白了!”李肃凛然道,“原来如此。”
“周瑜好算计啊!”马跃喟然道,“这小白脸费尽心机把三百多万徐州百姓迁来淮南,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如果孤的西凉大军在梅雨季节到来前无法攻克寿春而被迫后撤,那么只要熬到今年秋粮成熟,这三百多万百姓就能从累赘变成孙吴的强大后盾!”
“主公说的没错。”李肃附和道,“只要熬到秋天,这三百多万屯田百姓的秋粮成熟,吴军不但可以获得充足的兵源,还能让淮南郡变成一个超级大粮仓,替吴军北伐中原源源不断地提供军粮!”
“这只是其一。”马跃接着说道,“周瑜的用意可不止于此啊。”
贾诩道:“当寿春吴军败势已定,肯定无法坚守到梅雨季节到来时,孙权、周瑜就会孤注一掷掘开淮河上游的围堰水淹寿春!寿春方圆两百里都是洼地,当洪水冲垮淮河大堤将这片洼地化为泽国时,东吴的三万水军就会对主公的大军构成致命的威胁,此是其二。”
马跃道:“如果我军早有防备,东吴的三万水军没能反败为胜消灭孤的二十万大军,这场滔天洪水也会淹没大半个淮南,从徐州迁来淮南的三百多万屯田百姓将会颗粒无收,而孤是大汉丞相,面对数百万嗷嗷待哺的饥民,不可能视若无睹!孤势必要拿出全部军粮来赈济灾民,军粮一旦告謦,我军就失去了趁胜追击的机会,此为其三!”
“不愧是周瑜啊。”李肃击节叹道,“此计环环相扣,可谓天衣无缝,尤其厉害的是周瑜充分利用了主公体恤百姓的弱点来限制我军,吴军未战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主公和军师纵然识破了周瑜的诡谋,好像也无计可解啊?”
“的确无计可解。”马跃道,“不过,周瑜真会这么做吗?”
贾诩道:“主公,不可不防啊。”
马跃道:“文和以为,我军该如何应对?”
贾诩道:“周瑜如果当真决定水淹寿春,肯定会等到高顺将军的左路大军也赶到寿春城下时再动手,也就是说,我军最少还有两天的准备时间!当务之急,是将粮草辎重转移到高地上,而且行动要隐秘,最好不要让吴军的斥候发觉!”
……
寿春,孙权官邸。
孙权背对周瑜、徐庶,半晌才幽幽问道:“除此之外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周瑜道:“主公,委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孙权道:“公谨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想过。”周瑜长叹一声,答道,“此战之后,淮南百姓势必视我军为洪水猛兽,主公再想踏足江北可以说是难如登天了。”
“好吧。”孙权喟然道,“公谨就放手去做吧,孤全力支持你。”
……
鱼腹浦,张任大营。
张任问吴兰道:“曹军最近可有动静?”
吴兰道:“还在江右悬崖上修栈道呢,看样子曹艹是铁了心要绕开江左的驿道,打算从江右凿一条新的栈道进川了。”
“还在修栈道?”张任蹙眉道,“此事有些古怪,如果要从夷陵修一条栈道直通永安,怎么也得耗费十年八年时间,真等曹艹修好了这条栈道,只怕连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不等曹军进川,丞相的大军就该出川杀奔荆州了。”
雷铜道:“难道……这只是曹艹的疑兵之计?”
“这肯定是疑兵之计。”张任断然道“难道像效法高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可川北有陈仓小道可从西川直通关中,这巴东却没有一条小道可从荆州直通西川哪,曹艹这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吴兰道:“管他想干什么,我们只要守住江左驿道就算是掐住了曹艹的喉咙,曹军想要进川那是痴心妄想。”
“还是小心些的好。”张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向雷铜道,“雷铜,你快马赶回永安,把本将军的猜测和担心上禀张绣将军和张松大人。”
“遵命。”
雷铜不敢怠慢,急领命而去。
……
巫山深处。
眼看前方的道路正变得越来越平坦,越来越宽敞,曹艹不由长出一口气,悠然回首,只见身后群山叠起、白云缭绕,来时走的那条羊肠鸟道就像是飘在空中的丝带,在崇山峻岭之间飘来荡去,令人见之心悸。
“主公!”张郃策马走到曹艹身后,大声道,“前面不远就是大路了。”
“唉。”曹艹脸上的表情不喜反悲,颇有些戚戚然地叹息道,“可惜八千忠勇的将士就此长眠在这座大山之中了。”
曹真策马上前,劝慰道:“父亲节哀,这八千将士绝不会白死的。”
“嗯。”曹艹点了点头,厉声道,“带向导。”
“带向导。”
曹真回头一声大喝,早有亲兵押着一名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来到曹艹跟前,曹艹冷冷地掠了中年人一眼,问道:“朱老四,这里是什么地儿了?”
朱老四忙道:“回大人的话,这里是云溪铺,前面不远就是巫镇了。”
曹艹道:“离永安还有多远?”
牛老四道:“大概两百多里。”
“鱼腹浦呢?”
“百余里。”
“好!”曹艹闻言大喜,回头向诸葛亮道,“孔明,下令吧。”
“嗯。”诸葛亮点了点头,喝道,“魏延听令。”
魏延急策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诸葛亮道:“率三百死士乔妆樵夫、猎户混入永安城中,准备抢占城门。”
“遵命。”
“张郃听令!”
张郃急策马上前,厉声应道:“末将在。”
诸葛亮道:“可率精兵八千星夜奔袭鱼腹浦,鱼腹浦地势险要,守将张任也是智勇兼备,断然不可小觑,如果有机会当然要趁势攻取,如果没有机会,则千万不可强攻,可多设疑兵令其不敢轻举妄动,且记。”
“遵命!”
张郃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诸葛亮又道:“曹真、藏霸听令。”
曹真、藏霸急策马上前,喝道:“末将在此。”
诸葛亮道:“各率五千精兵埋伏在永安前往鱼腹浦的大路两侧,鱼腹浦骤然遇袭,张任不知我军虚实必谴快马向永安告急,永安太守张绣闻鱼腹浦有险,则必谴大军前往救援,若西川援军至,可趁势截杀之。”
“遵命。”
曹真、藏霸亦领命而去。
诸葛亮又向李严道:“李严听令。”
李严策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诸葛亮道:“各率五千精兵在永安城外埋伏,等张绣率大军出城去救鱼腹浦时,再趁虚夺取永安。”
“遵命。”
李严复领命而去。
诸葛亮最后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随主公居中策应。”
“遵命。”
数十员曹军将领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