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达才也不是一般人,也听出了叶石生的敷衍之意,他疑惑地看了夏想一眼,又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口:“叶书记是不是要向上动一动?”
这一句话问得相当直接,不过以成达才和叶石生之间的私人关系,又不是在正式场合,直截了当地问上一句,也没什么。叶石生脸色微微一变,先是看了夏想一眼,随后又微一摇头:“举棋不定!”
夏想顿时警觉,叶石生在犹豫什么?他说的举棋不定就是左右为难的意思,是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走哪一条路,肯定是有两条路让他无法做出选择。一是现在前往京城升到副国级闲职,二是两年后再争取一个实权的副国职务,二者权衡之下,前者稳妥但是相当于退出于政治中心,后者有所作为但风险较大。
夏想心里清楚,叶石生一旦离开燕省,对付家来说作用就会降低为零。但在叶石生离开之前,如果付家帮叶石生走向副国级之路,那么叶石生投桃报李,肯定会有所表示,还会为付家在燕省谋取更大的利益而做一些手脚,如此就会将燕省的局势再次打乱。
夏想现在需要一个平稳期来完成和元明亮最后的交手,需要自上而下的平衡局面来布局,以便对抗付先锋有可能采取的重压手段,叶石生现在离开燕省,不符合他的利益,从长远看,也不符合叶石生的个人利益。
夏想就淡然看了成达才一眼,接过了叶石生的话,笑道:“叶书记高瞻远瞩,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举棋不定也是正常的事情。现在燕市即将迎来春天,不用多久,下马河就会全线通水,如果叶书记到时能坐船绕燕市一圈,看看欣欣向荣的燕市,相信许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叶石生眉毛一动,大有深意地看了夏想一眼,欲言又止。夏想的话还是说中了他的心事,说出了他的犹豫所在。
叶石生确实是在付家许他可以一步迈进副国级闲职的事情上,陷入了两难的境界。实际上,他还是偏向在燕省干到届满的想法,但付家催得很急,将前景描绘得也很好,而且还由付老爷子亲自出面,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两年之后,事情也许会有不可预料的变化,到时他别说能当上实权副国,甚至现在的副国级闲职也捞不上,一下就退个干干净净。
叶石生大为动心,但还没有下定决心现在就离开燕省。人过留名,他想在燕省为他的官场生涯站完最后一班岗,也有意亲眼见见下马河全线通水,下马区强势崛起,燕省的经济再迈向新的台阶。
夏想对叶石生的了解程度,其实比谁都深,只不过他也不敢肯定而已。好在上次和钱锦松见面,钱锦松私下里向他透露过叶石生为人最是念旧,表面上不流露,去掉省委书记的光环之后,实际上他就是一个耳根软、重感情的老人。
“下马区是在叶书记的关照之下成立的,下马河是在叶书记的关注之下全线通水的,燕市是在叶书记在位时稳坐了全省第一经济强市的宝座,燕省更是在叶书记的带领之下,大步向前,和京城达成了大京城经济圈的长远战略目标,在燕省的历史上,叶书记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夏想以情动人,以理服人,以事实打动人,为叶石生犹豫不决的心思,再加上一块留在燕省干到届满的砝码!
因为他知道,付家力劝叶石生前往京城担任副国级闲职,可不是一心为了叶石生能有一个副国级待遇的离休生活,而是利用围魏救赵之计,让叶石生腾开燕省省委书记的位置!
叶石生一走,范睿恒顺势接任书记,省长人选就又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宋朝度资历不够,很难就地转正成为省长。进一步讲,就算宋朝度顺利接任了省长,政府班子又空缺出来一名常务副省长的位置,付家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会借机拿下空缺。
现阶段,动荡不利于夏想的布局,也不利于燕省局势的平衡。现在刚刚有了稳定的迹象,如果再换了省委书记,少说也要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人心不稳,维持眼下的局面对燕省是好事,对叶石生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
两年后,付家不敢保证叶石生不会升到副国级只是一种说辞罢了,是想打动叶石生的一种政治上的策略,照夏想猜测,如果燕省照现在的态势发展下去,下马区的政绩,大京城经济圈的上马,等等,都要算到叶石生头上,到叶石生退下之时,中央给一个安慰奖应该是题中应有之意。
只不过叶石生是当局者迷,又事关切身利益,有些患得患失罢了。
和叶石生分别的时候,叶石生已经是一脸笑意,虽然不至于一次见面就让他完全改变立场,但夏想清楚,他的策略还是奏效了,至于又在叶石生和付家之间,成功地横亘了一块巨石。
叶石生是夏想在燕省现阶段最后的堡垒,攻克之后,就相当于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和李涵、付先锋以及元明亮进行最后的决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