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哎”了一声,丢掉烟蒂,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打我手机就行,早点睡罢。”
我替她拖过了被子,但衣服就不敢帮她解了。对她微笑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刚打开房门,忽听顾若言开口叫我:“唐迁!”
我回头,讶道:“怎么啦?”
我看到顾若言脸上有三分害怕,三分难为情,三分寂寞和一分不舍。她嘴巴张了张,半天吐出一句话:“你――可不可以等我睡了再走?我怕我一个人在这里,会睡不着。”
我明白她的内心,虽然顾若言已经有很长的时间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了,但那时她还是有企盼的,她企盼着她丈夫会回来,会回心转意。所以日子虽难过,但并不难熬。但自打离婚后,无尽的空虚向她袭来,漫漫长夜再也不会有人来陪伴她了。那孤独感会比以往更强烈十倍,那难熬的滋味会比平日更痛苦十倍。所以她才宁愿在外面喝到烂醉,在办公室里坐到天亮也不愿意回家。
我又同情又无奈,叹了两口气,把房门关了回去。我走回床边,道:“好,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顾若言脸现微笑,她马上除掉鞋袜,睡进了被子里。我拖过一张椅子,就在她床边坐下,道:“闭上眼睡罢,我就坐在这儿。”
顾若言嗯了一声,开始在被子里脱外衣,一会儿都拿了出来扔在床角。然后她头枕在自已的一只手上,看着我问道:“对了,你不是要和我说你辞职的原因么?那你现在说罢,如果不是很有趣的话,说不定我听着听着,就会睡着了。”
我笑道:“我这又不是讲故事,再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大人边讲故事边哄睡觉吗?”
顾若言似乎很安祥,她睡在被窝里,身边有个男人可以陪她说话,她感到很满足。她的脸上带着笑容,还开我的玩笑:“听你的口气,好象经常做边讲故事边哄小孩睡觉的事。你已经有小孩了吗?”
我道:“我倒是没小孩,但我有一个小我九岁的妹妹,她小时候每晚睡觉时不听个故事是绝不肯闭上眼睛的,我是哥哥,没办法,大部分时候都是我来讲这个催眠故事的,所以讲故事我很拿手的哦!”
顾若言道:“那你们兄妹感情,一定很好吧?”
“还算好吧!”
“唐迁,你有家人,真幸福啊!”
我一时沉默下来。在平时工作中我逐渐了解到,顾若言十四岁丧父,二十岁时母亲也病死了。她大学毕业后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工作,嫁给她丈夫后又一直没有小孩。可以说在这个地方,除了她的丈夫,她没有一个亲人。现在她连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她,难怪她终日心灰意懒,借酒浇愁。
我又想到自己经常抱怨因为贫穷而被别人瞧不起,以至于愤恨不平,仇视富人,认为自己怀才不遇,上天待我不公,所以郁闷无比。其实我比起很多人来,我不知有多幸福!我身体健康,衣食温饱,父母健在,家庭和睦,还有一个爱我的女朋友。人若如此,夫复何求!只是有的时候命运喜欢开玩笑,会不断的安排一些小误会,小风波,让你不由自主的随波逐流着改变自己的思想和行动。比如我辞去工作的事,若是没有发生过那一系列的风波和误会,我想我也不会变化那么大罢?
我轻轻的叹着气,又掏出烟来吸。
顾若言见我无语叹气,小声地道:“我说错了什么了吗?我看你不大高兴。”
我吸了口烟,笑笑道:“不,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我自己都无法掌握的事,有点感慨而已。”
顾若言道:“是和你辞职有关系的吗?”
我吃惊于她的敏捷的判断和准确的直觉,难怪她能当业务部经理而我当不来,这女人的确有过人的地方。虽然在她感情的低潮期,但她的思维仍十分的敏锐!
我道:“是,有点关系。”
“那你对我讲讲罢,如果我没睡着,还可以为你出出主意。”
我吸着烟,思考了一阵,我决定对她诉说自己的一切秘密,不做任何保留。有时候人有秘密或者心事压抑在内心里过长时间,会对自己内心的负担加上很沉的重量,对自己是很不利的。所以人类都会需要有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这个朋友可以不必是最要好的,但他必须是最牢靠最安全的。
顾若言正是眼下最合适让我吐露心事的人选。第一,她为人沉稳牢靠,甚至有些冰冷淡漠,不会把我的事传出去。第二,她现在也有秘密被我所了解,我们正好有些同病相怜。第三,她对我那些事全不相干,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告诉她。第四,我信任她,觉得她是个好人。
一支烟吸了一半,我终于开口,道:“我这个原因很复杂,你要是想听懂,必需要听我从头说起。这一从头说起,话可就长了,你真的可能会听一半后,无聊得睡着了。”
顾若言将身体全部裹在被子里,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她道:“没关系我想听,你去把大灯关了,只留一盏床头灯好了。你慢慢讲,如果我真睡着了,那明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你继续讲给我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