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训练课,在北都学园的课程中,是重要又不重要的一门。一年级的基础训练课,在所有课程中所占课时最多,据说在期末考的时候也是要求最严格的。但是课程本身却是以学生自己练习为主,由一名老师负责观察并纠正学生不正确的动作。
课程之所以这样设置,是因为但凡考入北都学园的学生,基本功必定是过关的,根本不需要在这方面再教他们什么。但是,北都学园对于基本功的要求是超严格的,所以需要在第一年里,把学生身上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瑕疵都掰掉,也就是说,从更高的层次上,修正他们每个人身上土生土长的缺陷。
所以基础训练课的老师,不一定很有名,但必定超严谨。纠正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野路子”,根本不需要名家出手,甚至每一个北都学园的优秀毕业生都是可以做到的。也许正是基于此种原因,校方才坚定地认为格雷·范塔西亚教授基础训练课是一种浪费。
也正是因为这样,直到这门课程开课的前一天,才终于把教师名单确定了下来。整个教务处都是反对的,但范塔西亚却始终坚决地坚持,最终,还是校长霍尔顿支持了他一把。
“要是格雷boy希望这样,就让他去教吧,”校长乐呵呵地说,“他与一般人有些不一样,给他一个机会,有时候是会创造奇迹的呢!”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状态。
不过范塔西亚的课确实与人们印象中的基础训练课是不一样的。
他并没有采用那种放牧式的教学方法,而是在一节课中,精选三至五个基本动作,进行细致的讲解。他的讲解与任何一位老师的讲解都不一样,甚至带着许多运动解剖学的内容。每一个动作中每一块肌肉是如何使用的,都分析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动作中可能出现的全部谬误,以及那些锁住了身体,限制动作完成度的原因,也都一一解决。他就像站在更高层的位置,用俯瞰的方式望着这些后辈,并且,传递着一些秘不可宣的经验。
这些,对夏伊达来说很有价值,但她却是所有学生之中收获最小的那一个。以她目前的基础,还体会不到范塔西亚的授课价值有多么高昂,这是上升到技巧突破顶点瓶颈的人才能体会到的东西。
所以,她也只是在愉快并依然是跟不上的训练过程中见证了范塔西亚如何用三个基本动作征服了整整一个班的人。
越是在舞蹈领域层次高的人,越能体会范塔西亚课程的妙处。因为他对动作的领悟太透彻了,而且讲解的内容里,夹带着满满的“私货”,是相当私人的领悟。通常这种东西,往往会作为舞者个人用于碾压他人的不传之秘。
但是格雷·范塔西亚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他在课程中,把这些体悟毫无保留地拿出来,给这些素不相识的学生们分享。像朱利安他们这些段位相当高的学生,仅在对三个动作的分析里就多次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并且已经惊骇地感受到了差距。
这个差距是一种质的差距,应该是体现在天赋上,感觉,并不是同一个层级的存在。
这些心得,像是只有站在舞坛顶点的人才能拿出来的亲身体悟,可是格雷·范塔西亚的名字,却从来没有在舞者的名单中出现过。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范塔西亚的课夏伊达依旧是跟不上,由于缺乏最基本的认识,所以对于讲解中那些高深的部分完全没有体悟上的共鸣。好在一节课只是三个动作,反复的讲解和练习足够她把动作的基本形态掌握,并且把范塔西亚讲的内容死记硬背下来。
主要是,心态上足够放松。对他太熟悉了,整个练功房里的气场都是温和的,毫无压力。范塔西亚的讲解方式与之前考试辅导的时候截然不同了,纠正动作时说出来的也依然是直白到毒舌的话语,可是在他的课上,就是感觉到轻松。
就像从一座大山底下爬出来,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课程的后三分之一,进入了自由练习阶段。夏伊达走到练功房的后门附近,到置物柜的书包里掏自己的本子。
打算趁着记忆还清晰,把范塔西亚这节课讲的内容先记录下来。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是有可能用身体去理解和记忆的,但是她现在的基础不够,没有办法理解和记忆那么多的新东西,只能记录下来,事后花更多的时间一点一点去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