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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是什么?把不可能变为可能!把不合理变成合理!把世间的美好化为丑陋!把世间的丑陋包装成冠冕堂皇,金光灿灿!
在官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不合理的,只要胳膊粗,只要力量大,山都帮你踩成肉饼!
孙老督师的力量,这是能把山踩成肉饼啊?打建奴的话,孙老督师可能不咋滴,毕竟不是神仙下凡,打仗还是要拼实力,拼军队,拼军需的嘛。
但是在内部,对于不同声音,不同派系,不同势力的压制上,孙老督师的力量的确给韦宝难以形容的震撼,任何一部科幻大片,地球在眼前爆炸也无法超越韦宝此时的震撼度了。
这一万两黄金的性价比好高啊!就算是再加上答应事成之后奉上的一万两黄金,两万两黄金一起,仍然还是性价比好高啊。
韦宝心花怒放的如此暗忖,甜丝丝的站在孙承宗身后的赞画群成员当中,乐滋滋。
与站在祖大寿身后的吴襄、祖可法、吴三凤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最尴尬,最迷惑的还要数祖大寿,完全懵逼了,暗忖自己刚才已经道歉过了呀?为什么督师大人还要这么公开说?这么说了,便是不打算有回旋余地了,想整死我啊!现在有心再辩解,再道歉,却又找不到机会。
祖大寿顿时想起已经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关系的辽东巡抚张凤翼来,立时看向张凤翼,用眼神祈求张凤翼从中说和一下。
张凤翼是胆小怕事的人,只敢在背后大打小报告,搞一些小动作,哪里敢正面交锋孙承宗啊?但是祖大寿一个劲的递眼色过来,看祖大寿那样子,若是自己此时不再说话的话,祖大寿要拉着自己去死。
所以张凤翼只得硬着头皮劝道:“督师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哪里有人敢诋毁督师大人的学生啊?而且,辽西辽东大都是忠勇之人,一心为朝廷办差之人,我看,也不会有人想投靠建奴吧?”
张凤翼说着,转而问众人:“你们有谁诋毁了督师大人的学生了吗?有人想投靠建奴吗?”
众人急忙一起说没有这些事情,忠于朝廷云云,说督师大人的弟子一定各个是人中俊杰云云,一起猛夸在场的袁崇焕,顺带着,也有人夸赞韦宝韦公子,小小年纪便能慷慨解囊,为朝廷分忧,为边军分忧,并且感谢韦公子给边军捐款云云。
反正,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冲过来,在场的谁都不是傻瓜,已经看出来问题了,都猜想肯定是督师大人刚才同祖大寿谈过韦宝要购买辽民的事情,被祖大寿否决了,估计祖大寿不但将督师大人挡了回去,估计态度还很不好,态度很蛮横!很有可能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甚至咒骂了韦宝,这才惹得督师大人生气来着。
所以众人便也都想从中斡旋一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辽西辽东的世家大户们自然都是这般想法,因为祖大寿若是出事,他们人人都会担心惹上一身骚,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长期抱团的人。
蓟辽系的将领和官员们虽然保持无所谓的态度,但是也不希望双方闹的太僵,事实上,辽西辽东的人虽然平时听蛮横,并不将他们蓟辽系放在眼里,但是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若真的闹成大僵局的话,双方攻势你来我往,最后结果怎么样?会不会波及自己身上,谁都说不好。
所以,此时所有人都很团结,发言都很积极,远不似上午议事的时候那般死气沉沉的气象了。
孙承宗并不说话,只是抹眼泪,足足有半个时辰,就这么让这些人不停的说,直到所有人都累了,倦了,孙承宗才叹口气道:“你们都不必再劝!我意已决,明日便亲赴京师向陛下请罪,这个蓟辽督师,我不胜任,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敢挡了你们这些能臣干吏的道!”
孙承宗说着对茅元仪招了招手,“拿上午的议事记述来。”
茅元仪急忙停笔,呈上了议事记述,恭恭敬敬的递给孙承宗。
孙承宗扬了扬手中的簿子:“每次议事都有记录,交代你们做的事情,你们从来没有做到过!这是我孙承宗无能!但所有的罪责,不可能都由我一个人背,我会一项一项的向陛下说明,在退隐之前,让朝廷知道你们这帮人都是些什么货色!?阳奉阴违,趋炎附势,光要军饷要粮饷,坐吃山空,从来不做正事!”
孙承宗越说情绪越高昂,情绪越饱满,战力十足的样子,全然不像六十岁的老人,倒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壮年之人一般。
韦宝气定神闲的眯着眼,恨不得找个录音笔将老督师的话都录下来才好,好动听,好铿锵,好疗愈呀,自己何事才能达到如此风采?钳制谩骂,激昂有力的对着一帮至少是七品的县太爷级别官员指点江山呢?
孙承宗的风采,风度,彻底让韦宝沉醉了,醉心于权力的色彩斑斓中。
其实,即便到了孙承宗这种官场顶级,也不过仍然处于小争的阶段,却是小争的最顶级阶段,小争权势富贵,孙承宗就代表着权势富贵到达了巅峰之人的表现,好炫目。
孙承宗足足骂了一炷香功夫,近四百人全部垂着头被骂,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与老督师的眼神碰上,有一个算一个,大汗直冒,本来这天气就仍然十分炎热,此时,更是一个个心里冒火一般。
孙承宗终于有了一个暂停,喝了一口茶之后,对着张凤翼道:“张凤翼!我此前已经向陛下上本子,请求撤去督师一职衔,督师和巡抚不能同时设立,以免令出多门!现在看来,我这本子是上对了!现在陛下还没有回复,但是我在走之前,决定做一件事!你说辽西辽东没有人想投敌,没有人想投建奴?我说你是放屁!我看你张凤翼就想投敌!”
众人惊悚的一下子都抬起头来,惊恐的先看向督师大人,再看向辽东巡抚张凤翼。
张凤翼吓得魂飞天外,脚一下子打软,晃动着身子,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哭腔哀求道:“督师大人,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过啊?我刚才劝了一句,只是怕督师大人气坏了身子,我见识浅薄,我认同督师大人说的,辽西辽东有人想投敌!”
“你现在又认了?那说明你还不算有眼无珠!那你说,谁想投敌?”孙承宗语气愈发严厉起来。
张凤翼被孙承宗咄咄逼人的目光逼的后退了两步,看向在场众人。
近四百人此时更是恨不得屏住呼吸,恨不得变成空气凭空消失,生怕被张凤翼咬上。
其实张凤翼一直在偷偷与督师大人做法,他们是知道的,只是都没有当回事,张凤翼也没有敢直接与督师大人对着干,只是不停的弹劾督师大人的心腹将领马世龙而已。
大家看张凤翼现在软蛋成这样,担心张凤翼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什么人都敢咬出来!
“说啊!”孙承宗沉声催促道。
“我……我……卑职……”张凤翼脸如死灰,浑身吓得发颤,哪里还能说的出完整的话来?
“也罢!你想好了再说吧!”孙承宗一抬手!“来人,摘去这厮的乌纱帽!老夫要带这厮进京,一道面圣!”
“是!”孙承宗的几名亲兵闻言立时答应,上来便摘了张凤翼的乌纱帽。
在场众人都吓傻了,本来以为督师大人只是心情不好,摆一摆官威,脾气发作过了身,可能也就那样了,没有想到动真格的了?辽东巡抚是从二品的大员,也属于封疆大吏级别了,乌纱帽说摘掉就摘掉了?
祖大寿更是惶恐的心中发抖,他跟张凤翼过从甚密,没有少给张凤翼好处,本来是将张凤翼看成是一道保护伞的,张凤翼这道保护伞,虽然是薄了一些,不太撑头,但是有好过没有啊,反正辽西辽东的地方势力也并不是很害怕朝廷大员,都暗忖等哪天张凤翼滚蛋了,换一个人来出任辽东巡抚,到时候,大不了再换个保护伞罢了嘛。
张凤翼被摘去了乌纱帽,稀疏的头上只剩一个发髻小笼包,罩着一层黑色帽纱,让人看着觉得可怜,张凤翼回过神来,腿已经打软的无法站直了,跪坐在地上,哭诉道:“督师大人,不能这么对我呀,我对督师大人是忠心耿耿的呀!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住督师大人的事儿啊!”
马世龙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打在张凤翼的脸上,打的羸弱的张凤翼立时掉了两排牙齿,满嘴都是鲜血。
“叫你再废话!督师大人如何做,都有道理!朝廷赋予老大人执掌蓟辽,持尚方宝剑,对任何人都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现在只是暂且摘了你的乌纱帽,你还有何话说?有话说,等到了京师,对陛下去说!”马世龙相貌威武,声若洪钟,立时压制的张凤翼大气都不敢出,只是老泪像断了线一般不停落下。
在场众人,近四百人看着刚才还衣衫光鲜,官派十足的辽东巡抚张大人此时满脸满身是血的被几名卫兵像是拖死狗一般拖着带下去,如同乞丐一般,都唏嘘不已,此时才真正见识到了,啥叫威震边关的鼎力大员,啥叫国家栋梁能臣!就孙承宗亮出的这软硬兼施的一手,别说一个张凤翼,别说一个祖大寿,今天就是在场的人全部合在一起,齐心协力与督师大人作对,只怕都讨不了好去。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别说蓟辽系和辽东系平时时常有摩擦,面和心不和,就是蓟辽系内部,还有辽东系内部,也绝不是铁板一块,近四百人,就是近四百人人心,人心隔肚皮,哪里可能齐心协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祖大寿也不是太害怕了,反而镇定了下来,冷然站着,除了小腿有些打颤,胸部剧烈的起伏,情绪有些无法克制之外,还算保持了一方骁将的风采。
孙承宗笑道:“老夫不想走,但是委实是被你们中的一些人伤透了心!有稳赚不陪的生计不做,有扎扎实实,行之有效克制建奴的道路不走!非要往绝路上赶!老夫已经尽力了,拉不动这些人回头了!若不是念在你们都是跟随老夫多年的老部下,很多人曾经在对抗建奴的大业中不畏艰险,视死如归!老夫今天真想宰杀一批人!不怕你们嫉恨!老夫今天把你们当中的人杀掉一大半,朝廷也不会责难老夫半句,顶多还是解甲归田!但老夫不忍啊!我希望你们今后不要再意气用事,把党争的风气带到边事上来,边关防务重于泰山,我们是大明的大门啊!我们的责任干系着朝廷社稷,干系着千千万万,数以亿计的大明子民啊!你们若还不是禽兽牲畜,就多想想老夫的话吧!不要以为手里有几万边军就能稳坐泰山,就能躺在城池中睡大觉!建奴攻城是不行,但是建奴铁骑的威力,你们比我更加清楚吧?等到辽民被斩尽杀绝,等到再无田地可屯,完全靠关内接济之时,便是你们的末日到了!当然,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经做好了投敌,到建奴那边做狗的打算,你们不怕建奴来,甚至希望建奴来!但是老夫要提醒你们,你们心里可以没有朝廷没有社稷,没有天下百姓,但不能没有祖宗,没有苍天,死后入了地狱,也不要忘了你们曾经做过一世的人!要么,你们现在就脱去身上的戎装,脱去身上的官服,要么,你们现在就去投敌!否则,穿着大明的官服,就要干人事,你们该干的人事是什么?就是想想怎么限制建奴!?想想怎么对抗建奴!?”
孙承宗这段话,始终保持着微笑,那微笑有点渗人,甚至有点变态,语气也是轻松惬意的,丝毫不像是在骂人,倒像是一个老爷爷在教小孙子读书写字。
孙承宗喝了半盏茶之后,停了有一炷香功夫,就这么静坐着。
满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弯腰躬身站着,这种姿势是最累人的,但是每个人,半点动作也不敢有,甚至想挠痒的人都强忍着,生怕再触怒盛怒之中的督师大人。
“好了,都散了吧!这次议事,到此结束!”孙承宗老僧入定一般的闭着眼睛,似乎连看都不想看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