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算去,怎么种地都不划算,唯一划算的做法,就是把地租给商社,自己出去做工。
就像孙万全一家及其他村民的选择那样。
当然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经商,或者办作坊,但窦建德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他家世代务农,没做过买卖,而经商就必然变成奸商,坏名声,在父老乡亲面前抬不起头。
开作坊的话,也没有门路,更没有销路,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窦建德一直都在烦恼。
祖辈传下来的地,真不愿意地租出去,但再这样下去,他家可撑不了多久。
窦建德家中虽然有地,却雇不起佃农,他自己要时常下地干农活,为的就是节省,宁愿自己累些,也不能花冤枉钱。
但现在....
看着眼前一片热闹景象,窦建德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一开始时那绝不租地的决心,现在已经慢慢松动,毕竟现实如此,决心可不能当饭吃。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什么见识,思来想去,觉得恐怕到最后,就只能像孙万全那样了。
日子真过不下去,再不舍得,“嫁妻”也得加“嫁“,入不敷出,那就只能举债,然后利滚利,地也保不住。
就算硬着脖子不屈服,一家人也会饿死,之后地也会被人夺占。
之前抱着侥幸心理,到津口处寻找出路的窦建德,无奈的发现根本就没什么出路。
思来想去,与其连人带地投靠大户,然后不得翻身、世代为奴,还不如把地租给商社,好歹保住土地的所有权。
就像“嫁妻”那样。
得出如此结论,窦建德只觉满嘴苦涩,看着眼前这条大运河,他颇为愤慨:当年,官府征发他们服劳役修大运河,这截河段,还是大家齐心协力挖出来的。
未曾料,那些可恶的奸商沿着运河过来为非作歹,窦建德此刻,真有一种自作自受的感觉。
正郁闷间,他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人,那熟人其貌不扬、中等身材,面无表情的随着人群向前走,却是当年犯了人命而逃亡在外的李良田。
李良田当年杀了上门催债的恶霸,事后逃离家乡,当时官府缉拿甚急,走投无路的李良田得里长窦建德暗地里庇护,逃过追捕,最后远走他乡,从此音讯全无。
但那是仅限于一般人而言,窦建德为人豪爽,时常接济乡亲,与往来各地的好汉们多有交情,所以隐隐约约听到过李良田的事情。
据说李良田成了游侠儿,专门收钱为人消灾。
李良田由一个良民,变成了一个刀头舔血的游侠儿,窦建德只能感慨老天没长眼,如今见着这位忽然出现在眼前,觉得有些奇怪。
他看见了李良田,而李良田随着人群走在街上,正对着他走来,但目光却放在窦建德的后面,似乎是盯着什么人,左手靠着腰间,似乎握着腰间什么东西。
李良田是左撇子,这点窦建德很清楚,见着故人如此模样,又惊觉对方身后还跟着人,大概是手下,心中顿觉不妙。
怕不是李良田收了谁的好处,来这里杀人消灾了。
窦建德不敢打招呼,一来对方身负命案逃亡他乡,身份暴露就会导致对方被官府注意到;二来是怕坏了对方的事。
他正打算装作没看见,李良田却看到并认出了窦建德,随后一愣,目光又放到窦建德身后,慢慢停下脚步。
此时,窦建德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咦,这不是窦里长么?看来马某和窦里长有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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