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悬瓠失守,宇文氏的势力被赶出河南,尉迟惇的大军便能径直南下,与陈国争夺淮南州郡,届时陈军能否在淮南站稳脚跟可不好说。
如今是冬季,许多河流水位下降甚至干涸,北军骑兵众多,可以肆意在淮南野地里驰骋,缺骑兵的官军很难在野地浪战中取胜,只能困守各个城池等待援军,最后为对方逐个击破。
所以,悬瓠的得失,决定了陈国能否在淮南站稳脚跟,孔范在纠结宇文温守悬瓠能撑多久,于仲文对此倒是很乐观,
他觉得悬瓠至少还能撑上数月。
西阳王宇文温,当年并无知兵的名声,如同其他周国权贵子弟那样,在皇宫宿卫,是个闲散宗室,不知何故,在后来的十年中脱颖而出。
根据多方消息所知,宇文温这一年来的战绩不俗,于仲文认为这位既然敢亲自守城,那么尉迟惇在短时间数月内必然无法拿下悬瓠。
但这不代表尉迟惇知道淮南生变后束手无策,肯定会从别的地方调兵,极有可能是骑兵众多的河北兵马。
所以官军还是要抓紧时间重建淮水防线,寿春可能拿不下来,但钟离、山阳、盱眙这三座城池,无论如何都要攻克,即可以作为攻略淮北的起点,也可以作为抵御北军进攻的前沿据点。
还有,就是千万别打彭城的主意!
听着于仲文的劝告,孔范有些疑惑,他看过舆图,感觉从泗口北上进攻彭城好像也不是很远,而就在十余年前的太建北伐,陈军就差点拿下彭城,只是后来被周军击败,把两淮都丢了。
如今的官军主帅萧摩诃,当年就是北伐军将领之一,对于彭城一带地形很熟悉,孔范觉得如今尉迟佑耆大军溃败,正是己方趁热打铁的好机会。
“孔公,如今是隆冬时节,泗水水位大降,必然无法让粮船通行,当年官军败北,就是被敌军拦河断了粮道及后路。”
于仲文耐心的解释着,孔范不知兵,却当了监军,有天子做靠山,诸将无法抗拒,如果对方胡乱指挥,陈军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面就会毁于一旦。
“官军兵力紧张,要在拱卫建康的情况下,抽调兵力渡江北上收复淮南州郡,重建淮水防线,若此时分兵淮北去夺彭城,即便侥幸得手,一旦尉迟氏大军反击,这彭城守还是不守?救还是不救?”
“彭城为四战之地,留兵少则不堪用,留兵多则需要大量粮草供应,官军首要之务是在淮南站稳脚跟,至于淮北,则要徐图之。”
于仲文身负重伤,侥幸捡回一条命,说了这么多话,精力有些不济,孔范对其给出的劝告表示赞同,为了能让于仲文安心养伤,很快便离开。
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于仲文好一会才恢复了些许精力,他如此殚尽竭虑为孔范谋划,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不是为了报效陈国,而是为了报仇。
来到陈国,经过一段时间观察,于仲文发现陈国确实不行了,不是没有敢战的士兵,不是没有骁勇善战的将领,虽然国土狭小又缺马,但这不代表必然亡国。
关键是有了陈叔宝这种亡国之君,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当年的齐国,国力明显比周国雄厚,军队数量众多,为何会在短短数年时间内就灭亡了?
很简单,齐国天子高纬,是亡国之君。
高纬宠爱冯小怜,重用和士开、穆提婆、韩长鸾等佞幸,硬是把偌大一个国家弄垮了,而现在的陈国,和当年的齐国是如何的相似?
陈叔宝宠爱张丽华,重用孔范、施文庆、沈客卿等佞幸,朝廷内外乌烟瘴气,多少善战的将领得不到信任,于仲文能提出的策略,其实许多陈国将领都能提出来,为何天子独独会采纳他的策略?
很简单,他于仲文是孔范、施文庆收容的一条丧家犬、好控制,有孔范、施文庆大肆鼓吹,陈叔宝才愿意采纳他拟定的策略。
宠妃、中官、佞臣围绕在陈叔宝这个昏庸天子身边,谏路断绝、群魔乱舞,弄得忠良蒙尘、勇将报国无门,出现这种情况的齐国都撑不下去,偏居一隅的陈国又如何撑得下去呢?
但这和于仲文无关。
他已经盘算好了,只要能向尉迟氏报仇,给孔范、施文庆这些佞幸当鹰犬都无所谓,至于孔、施等人如何祸害陈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陈国完蛋了,那我就去投奔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