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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亭了起来,在高粱河北岸原来郭药师常胜军瑰哪川在的营地,比起前几日更是杂乱不堪。
原因无他,这里又多塞了一两千环庆军下来。实在是已经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地方就这么大,为了争一处避风一些的地方,双方就很是动了几次手。
环庆军为王禀所命来到这个地方,上到领兵军将,下到军中士率,无不人人都骂骂咧咧。他们这支环庆军,主力覆没,统帅现在学了缩头乌龟,不知道在什么鸟地方。大家命运,比这支常胜军强盛不到哪里去,本来军中纪律就已经松懈。在河南岸苦挨,没人拘管,还好一些。现在来到这么一个局促杂乱,臭气冲天的地方,谁还忍耐得住?
王禀去后,勉勉强强的撑持两夜,已经是将不管卒,卒不理将。天色未明就有些人被冻醒,钻出地窝子冲着赵良嗣郭药师所在方向大声骂娘。
“直娘贼这两个没死在燕京的夯货!就这么点本事,还跟萧宣赞死撑。
早点自己割了脖子,也省得老爷们受苦!”
“护住他们,那谁来护住俺们?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了王太尉。这两人就算肯卖自己屁股,也怕没人想要!莫非姓郭的把自家女儿许给谁了?那么高个个子,也不知道谁入娘的看得上!”
“到时候萧宣赞要是来火并他们,俺们准定散了,谁为他们出一根汗毛的气力,婆娘就在家里偷汉子!子子孙孙,都是一辈子的乐户!”
从天色还未曾全亮就开始,这骂声高一声低一声的就直传到赵良嗣和郭药师所在的地寄子里面。
两人这两日也完全没有休息,精神没放松半点,忐忑不安的等着王禀带着童贯赶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有环庆军在左近遮护。虽然谁都坚信除了萧言有背离大宋的心思,自己两人僵在这里,性命是无恙的,可两人都觉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一次又一次,郭赵二人总不能在萧言手里讨到好去。这次哪怕抓住了这辽国公主。萧言一个将此消息直接捅到童贯那里,让他们又对局势失却了掌控!
赵良嗣不止一次咬牙切齿的思量,难道这弃言就是他命中的魔星。不仅抢走了他全部的光彩前程,还将他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
郭药师却比赵良嗣撑得住一些,这乱世里面滚出来的枭雄,计不得逞,就撒开不想了。只要性命得全,总有重来的机会!哪怕这机会是越发的渺茫起来。这乱世里面滚出来的枭雄,直觉也比赵良嗣灵醒许多,在郭药师心中,这不详的预感,一刻比一刻沉重,而此刻他也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等候而已!
两人间的沉默,在这两天里面,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谁虽然都是满腹官司,却没了说话的心思。偶尔对望一眼,两人都是一副忍不住要叹息出声的架势。最后还是郁郁而止。
枯坐在这里,两人也还都是觉出了天色已经渐渐发亮,外面光芒透过了地窝子上面遮盖的柴草,撒入这一片昏暗里头。也许是这样提心吊胆的等候实在太久,两人在各自位子上面不约而同的欠了一下身子要起来,然后就是对视苦笑。
“赵宣赞。也在这里候得烦了?思来想去,自从这萧言出现之后,俺们似乎就没有顺利过,现在看来单凭是俺们,是撼不得萧言这厮了。就这样认栽也罢!至于宣帅到来和萧言这厮是怎么打交道,只怕没有俺们的事情了,无非将来俺到了大宋,再从头来就是,到时候还希望赵宣赞不要记不得俺,多多关照一些”想开了这些,也就没什么了,燕云几十年,不过就当俺做了一场鸟梦”。
听着郭药师在那里自我宽解的说话,赵良嗣也勉强笑了起来。他心胸比起郭药师这等枭雄,自然是窄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这个时候正如郭药师所言,还有什么鸟用?也不必在这里自苦自己了。一旦人好歹就能说一些该是人能说出来话:“多亏王太尉厚道,还在萧言手底下保全了俺们!给萧言一个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在这么多
他感慨几句,又冲着郭药师小只怕从来未曾和郭药师说这般掏心寄子的话:“某是文臣,将来出路总比郭都管要大一些,大宋就是这么一个规矩,郭都管也不必不平。大宋如今,非结党无一自存,靠着军功一鸣惊人出人头地,看来这条路对某是已然绝望了。只有投身于汴梁朝局争斗当中了!到时候看看萧言这厮在汴梁城中,是不是还有这般好运道就是,和他较量的机会在后面有的是!”郭都管,俺们同生共死这么一场,又都是不尴不尬的南来之人的身份,俺们不互相照应,谁还能互相照应?到时候掺着手在大宋往前走就是,未必没有将来真正压倒萧言这厮的机会”。
这个时候,郭药师相信赵良嗣说的是真心话,可是将来如何,却也不能保证了。赵良嗣这个人郭药师算是了解,凉薄而不择手段。等此间事了,自己再没有利用处,天知道赵良嗣还记不记得有这么一个郭药师。但是男儿大丈夫,被利用了没什么好后悔的,他郭药师也是心甘情愿。
此时此刻,大家还算是相依为命,将来如何,就不必想了。现下听到这赵良嗣难得说几句人话。郭药师还是微微有些感动,忍不住也有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唉,早知如此,蓉儿某就不该放她去萧言那里行什么缓兵之计!现下萧言吃了俺们这一记拨弄,焉能不报复到蓉儿愿萧言是条汉子,不会和她一个小女孩子计较太甚将来只要父寻觅一个大宋夫婿,也不要什么大富大贵,知道心疼这丫头就成,平平安安就是一辈子的福气”可是这丫头的脾气,却是难!”
两人在这里闲话家常将来,竟然是说不出的温馨融洽。外面环庆军的牢骚声骂声虽然厉害,两人听到耳朵里不但没有计较处,反而只觉得平安。环庆军
单单是常胜军残部,萧言说不定有胆子跟着一起料理了。上千大宋的环庆军,河南岸还有,他萧言要是敢动手杀人,可都是见证。郭药师赵良嗣是得罪了他萧言,可不是大宋的罪臣,他怎么也遮掩不过去。更不用说童贯还要马上赶来!
此时燕云之地,最后能保住性命,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啊”
就在两人放下心结,居然觉得有点平安喜乐的关头,就听见外面环庆军的声浪突然又变了!
”心一口七口””口口口口。
“这遮没不就是克复了燕京的萧宣赞?。
“瞧瞧他身后旗号,可不就是这位萧妄赞?直娘贼,恁般年少!”
“白面书生一般的人物。居然能将这幽燕之地杀得尸山血海,还砍了萧干这等大豪杰的脑袋!
“俺耳听闻,杀了萧干的,却不是萧宣赞,而是萧宣赞麾下大将岳无敌,河北敢战士出身大枪无双无对,端的好汉!”
“可这萧宣赞,亲手杀了女真勒子一个王子,这却不是假的了罢?。
“现在厮论这些做什么鸟,萧宣赞这般举动,却是为何?难道来找里头那两个活宝的晦气?也不会就带着这几名亲卫罢?”
“动手杀人,那是不会,萧宣赞须不疯傻!赶在童宣帅来之前折辱他们一番,出出胸中闷气,又如何了?俺反正只是袖手”。
这些环庆军在这里驻扎也有些时日了。军中小道消息流传,也向来快速。任何时候官场上面的事情都是瞒上不瞒下,军中也是如此。萧言和赵良嗣郭药师之间的恩怨,再加上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辽国公主身份,简直就是一个大好的八卦故事。环庆军苦守在这里无聊,还不都议论得反过来覆过去了?
听到外间议论,郭药师和赵良嗣目光里面都闪过一丝惊惧,不由分说的就并肩钻出了地窝子。举目向北望去,就看见河岸上面,萧言的旗号招展,旗号之下,萧言带着十余名亲卫,以一个长大汉子领先,正大摇大摆的向他们这里策马走来。
除了他们这十余骑之外,萧言大营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兵马调动景象。要知道如果是调动大军准备鼻决郭药师和赵良嗣,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说什么也遮瞒不住。要是有这般动静,那些环庆军就早就厮叫起来了。萧言安静了两天,就带着这十几名亲卫大摇大摆的过来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当面再折辱他们一番么?这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环庆军在那里指指点点,从军将到士率,没有一个有半分阻拦的意思,不少士卒还顺便在那里起哄。萧言就这寥察十几骑,怎么也不像是要出手见血的模样。郭药师现在身边亲卫虽然少,也还有二十来人。看来多半是来出气的。在环庆军看来,萧言遭遇,是好汉子吃了这两赖汉子的亏,巴不得看着萧言能稍稍报复一二,吐出胸中闷气呢。在萧言过来一路,甚至还有人拍掌小在那里怪声叫好,一副要看热闹的模样。没半个人朝赵良嗣和郭药师那里凑过去。
赵良嗣和郭药师对望一眼,身边不多的亲卫这个时候也聚了过来。两人心下稍安。
这个时候萧言要来折辱他们一番,也就忍着就是。成大事者。还在乎眼前这点小小颜面?将来又不是没有找萧言再算帐的机会!
两人此刻,反倒是沉住了气,淡淡的看着萧言身形。萧言骑在马上,神采奕奕的,一副小白脸几乎都要发了光,还在马上不住朝着自己叫好拍掌的环庆军抱拳行礼,果然就是一副来找茬的模样。
紧紧跟着他的有两骑,一骑不用说就是张显。自从当了萧言的亲卫指挥,就跟粘在萧言身边也差不多了。还有一条神气和萧言一样嚣张欠揍的长大汉子。要是赵良嗣和郭药师熟识萧言麾下将领,也知道他们这几日动向,说不定就得大惊失色。这条长大汉子,正是给萧言遣去联络老种相公的韩世忠!两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的功夫,这家伙已经跑了一个来回,居然也看不出一点疲倦之态,骑在马上浑身乱拧,似乎已经等不及眼前就要上演的好戏了。
转眼之间,萧言就已经来到赵良嗣和郭药师眼前,这个时候,萧言才将眼神转过来,和他们撞上。刚才对着那些环庆军士卒的笑意,这个时候转瞬不见,眼神当中,满满的都是冰冷,顿时就刺得郭药师和赵良嗣忍不住就想后退一步!
这个时候,还是郭药师更撑得住一些。当下笑道:“萧妄赞,怎么突然就来敝处做客?说起来萧宣赞也不大方,说请俺们,什么酒肉也没宣赞和俺这里,已经窘迫成什么模样了”都是拜萧宣赞所赐!”说实在的,事已至此,俺们也没什么和萧宣赞多见面的心思。让客就不必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萧宣赞虎威,俺们当受不起,就在这里远远的立谈罢,说完拱手告别就是,再会之日,遥遥无期”。
萧言冷笑着丢镫下马,稳稳站在离赵良嗣和郭药师十余步处。更远处环庆军们这个时候都停止了议论,一个个张大着嘴看着这边动静。
萧言身后亲卫,也纷纷下马,一副挑衅的模样打量着郭药师和赵良嗣身边亲卫。韩世忠的嘴都快咧到脖子根了,这种找别人麻烦的事情看来是这泼韩五的最爱,浑身上下都是一副跃跃欲试准备出手的模样。
只有萧言,慢条斯理的拍打了一下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这才轻蔑的转过头来:“老子前来,收拾你们一顿不成么?谁敢拦着?”
赵良嗣本来打算今日低头忍过去就算完了,不过看到萧言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来戟指着萧言:“萧宣赞,如此行事,还有什么味道?你敢当着这么多见证。杀一个大宋之臣么?某良言相劝一句,既然立下如此大功,就要在大宋站稳脚步。萧宣赞来历出奇,身边侍女更是出奇,最出奇的还是这个姓氏:加二直萧富赞存的是什么心思。谁知道萧富赞是什么出刁
”是不是要暂时借重大宋力量。准备将来之事?就算官家仁厚,宣帅大度萧宣赞立下如此大功的份上,不予深究。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萧宣赞!现在如果萧宣赞就按捺不住,想动手先杀掉两个大宋之臣,就请过来,俺闭目等着!”
不得不说,赵良嗣的阴毒本性实在深入骨髓,随便几句话就已经罗织成了一个好大的罪名。可是他偏偏说的是实话,现在萧言身边有一个疑似辽国公主的侍女,至少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就算凭着他克复燕京的大功,还有为朝中大佬所借重处,暂时能遮掩过去。将来一旦应了景,就是不能翻身的罪名!赵良嗣从小哑巴着手对付萧言,实在是阴狠到了极点!
他说完这番话,就闭目仰首小一副慨然待死的模样。萧言身边韩世忠哼了一声,摩拳擦掌的就要上去。萧言却一把将他拉住,笑眯眯的对着赵良嗣道:“赵宣赞不为我们大宋的周兴来俊臣,可真是可惜诉赵宣赞一句话,只要萧某人将自己真实的心思一和上边儿交代清楚,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你信却是不信?不管什么辽国公主的传言。还是什么为什么要姓萧,都可以化解得干干净净你信却是不信?”
赵良嗣睁眼不屑的看了萧言一眼,冷哼一声,这次却不说话了。
萧言笑眯眯的朝着赵良崩招手:“来来来,赵宣赞,萧某就卖你一个好处,先将萧某人的真实心思盘算告诉你。有兴趣没有?皇天在上。后大在下,萧某人要是说出半句虚话,马上就给超载东风大卡车来回压一百二十遍!”
除了最后一句话赵良嗣没听明白之外,此刻他还真是忤然心动!这个时候,多探听萧言一些口风也好,难得他自己送上门来!多知道一点萧言盘算,将来在童贯面前也可以多进一些对付萧言的方略。就算萧言将自己臭揍一顿,这个。跋扈模样也只会招人厌恶而不会有其他的,现在赵良嗣算是豁出去了,能多祸害萧言一点就是一点!
他冷哼一声,大步就朝着萧言走过去:“萧宣赞有请,赵某人岂能不过来就教?俺却很想知道,萧宣赞怎么将这些事情,能解释一个清楚明白!”
郭药师还站在原地,眼皮子一缩,想招呼赵良嗣不要上前,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说到底,他也是不相信萧言敢在这里动手杀人。就算赵良嗣吃什么委屈,将来说起来也还算是有好处的,至少在童贯面前,他们这些委屈都是在尽心竭力为童贯办事才遭致的,现在是论不得了,将来总会有补偿的罢?”口,一口口
看着赵良嗣硬着头皮走过来,萧言笑得更加欢乐了。直到赵良嗣走到他的面前,萧言才亲热的搭着赵良嗣肩膀,冲着还板着一张脸的赵良嗣微笑,语调却冰冷无比:“这就是我萧某人此时此刻胸中实
语声当中,萧言已经闪电一般抽出腰间佩剑,直直的就捅进的赵良嗣的胸腹之间,接着还毫不手软的重重一搅!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目瞪口呆。赵良溺就觉得胸腹要害之间突然一痛,他低头呆呆的就看见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经没入自己胸腹之间。接着又是一阵剧痛,这柄长剑横着又狠狠拉了一道!接着这柄长剑就被抽出,冰凉的空气顿时就涌入了自己敞开的胸腹创口,鲜血先是一点点,接着就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萧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不敢妾信的赵良嗣,冷淡的道:“老子还以为你的血该是黑的呢,没想到也是红的不过臭的很!”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时候,郭药师已经虎吼一声,朝着萧言扑来。而弗世忠和张显等几名萧言亲卫,早就做好了准备,拔出兵刃一下迎上!韩世忠单手提着一柄长大佩刀,跟耍弄绣花针也似。一刀就将扑过来的郭药师劈得退了回去!张显他们也人人兵刃直直冲向郭药师,郭药师身边那些常胜军亲卫,完全反应不过来,一照面之间,顿时就被杀伤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