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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萧言别业起火,烧得只是一些应奉天家库房而已。
总体而言,萧言还是一个只要有条件,对生活品质还是比较讲求的人。当然要是没条件必须顶硬上的时侯,他几个月带领麾下儿郎嚼冰卧雪天天粘在马背上也能笑眯眯的。
南门外别业自从来到汴梁入居以来,经营了这么长时间。上下水铺了,地板换了,采光改善了,格局调整了。再加上各种运动场所可以疏散筋骨,还有可容纳数百亲卫,数百匹马的各种设施,甚而还有用来瞒过小哑巴眼睛去偷婢女的密门小道。实在已然让萧言住得颇为舒服,能保留下来自然就尽量保留下来。
昨夜一场大火,烧得烟焰腾天。不过是将离别业还有点距离的库房全都烧个干净。为了火势大一点还加了干柴石脂,火光映亮半个夜空之余,自家别业却未曾受到什么波及,无非就是铺满了飞飞扬扬而下的劫灰而已。
烧了迎奉天家的外库,不仅顺利卷起了乱事,还打定了主意一文钱也再不迎奉给新君了。要查账找乱军去。
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神武常胜军的新军汉正在貂帽都亲卫带领下忙碌,重新打扫布置,收拾火场,临时搭建一些席棚,布置为人暂时休息的所在。
这些军汉,从事什么行业的都有,一声号召,让其自报拿手的行当。顿时就召集出这么多专才,转眼之间就将多少是一片狼藉景象的南门别业收拾得干净济楚。再把丢失的一些家当置备齐,萧言马上就可以再搬回去住。
这么多军汉忙忙碌碌来去,还自发的有班头领工在调配人手,排定秩序。貂帽都亲卫那些壮健汉子只看得张目结舌,插不进手去。
说实在的,这些前拱卫禁军军汉,多是三十左右的人了。而且汴梁沉浮日久,从事百般生计,市井气或多或少都有。除了不多一部分之外。并不是编练之后,就能耐苦听号令,悍不畏死。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编练成专业的辅助部队,做些战勤工作。一部留守汴梁。也称得上是人地相宜。
军汉在这里忙碌。还有数十名貂帽都亲卫簇拥在这别业的内院之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万分。就是在那里忙碌的神武常胜军军汉们不时都偷眼望去。
萧显谟从马前街奉赵佶就在这内院当中!
这位萧显谟。不仅是扶持了新君上位,还挟了太上。似乎就是要将这堂堂天家,全部都握在掌中!
在太上为萧显谟所奉,入了内院之后,就有传骑四下而出。将消息传递出去。到了后来,忙碌的军汉们都口耳相传。
太上就要在此间,昭示群臣,内禅于三大王!经此一番,三大王和萧显谟的地位,就名正言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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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一间书房当中,赵佶已然换了一身绛红纱袍,内衬狐裘。戴着一顶散脚黑纱罩璞头。梳洗过后,胡须都理得整整齐齐。恍然还是那个颇有出尘气度的大宋帝君。
不过又青又白的面色,手里捧着的冒着袅娜热气的饮子半晌也不沾唇。出卖了他神不守舍的内心。
萧言也终于去了甲胄,穿着一身紫袍官服,昨夜的英挺锐气,摇身一变就为温文儒雅之态。看似循谨的微微躬身侍立在赵佶下首。可赵佶偶尔扫视萧言一眼。就飞也似的转开目光,就表明了在这书房当中,赵佶和萧言两人到底是谁主谁从。
外间奔忙之声隐隐传来,书房当中却是寂然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佶才啊了一声,苦笑道:“这便是朕………朕将来的囚所了?”
开口称朕。赵佶便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他临朝二十年,现在还能改口自称为什么?
萧言淡笑:“太上何必做如此想,这里只是太上养静潜修之所。臣迎奉天家差遣还在身上,将来只怕也去不掉了。正该奉太上在此享悠游之福…………臣颇能营运,太上当无忧窘困。就是将来想去哪里走走看看大宋河山,臣也当遣人随驾,扈卫太上消散一下…………囚所二字,未免太过。”
赵佶仍然苦笑不减:“不是囚所,胜似囚所…………现在大位上是朕三子,朕岂不是显谟手中烫手的火团…………朕自有失德处,可总不至于为汉质帝,为魏高贵乡公吧?”
说到此处,赵佶语声忍不住有些颤抖。他现在唯一所念,就是自家性命如何。萧言拥立三子赵楷,自家虽贵为太上,可史书斑斑,所谓太上,性命也是朝不保夕。但有有心人想奉自家作乱,萧言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自己!也许还不用等到有乱事生出,萧言说不定就悄悄下手了,报个暴卒就是。现在要紧的就是不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可能!
萧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赵佶,轻轻摇摇头。
真实历史上,天崩地裂的大乱当中。因为此人失德,导致中原百姓十不存一。多少仁人志士,喊着迎回二帝的口号,拼死血战,死不旋踵。却是何等的不值!
可是现在还有拥到这赵佶处,真正的政治家,已然不能纯然以好恶而行事了。
现在说不得还要画块大饼,让他竭力配合自己行事,安定朝局。让自己以最小的波折,最快的速度,获得这个帝国最大最稳固的权力!
萧言再没有了刚才装出来的循谨模样,负手走了几步:“…………我这等人物,行如此权臣事业…………就是三大王为我拥立而得君位。心下又如何不忌惮我?只要权位稍稍稳固,少不得就要来寻我的麻烦…………我要做的事情还多,和他耗不起。所以才将你留着,只要你在,这位三大王,就只能提心吊胆…………我能将他拥上去,又何尝不能将你再拥立回去?所以说你对我还有相当大的用处,怎么也是死不了的…………不过还是昨夜的那句话,要是你不安心为我所用。我又何惜一个弑字?那位三大王,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说不得还会竭力帮我掩盖!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陛下?”
陛下二字吐出的语气,竟然是说不出的嘲讽。
赵佶吐了一口长气,忍住以手加额的冲动。心下却是突然一阵狂喜。
这南来子用心太深。想将两代君王都玩弄与股掌!看来这便是他心里话。自家性命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是无忧了!
赵佶也知道,自家复位机会渺茫。自家只是萧言用来制约威胁赵楷的一个工具而已。不过也还是那句话,只要活着。便有机会!
不过这机会到底如何来,赵佶可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算了,此刻能保全性命便是好的了。也不知道在这南来子的囚所当中,待遇如何。禁中嫔妃,是不是得有若干相随?还有一应内使。却是为他们服侍惯了。换了其他人,只怕自家不便…………还有既然要养静修行,无道官护持,岂能有济?更不用说炼丹需要那么多的名贵材料…………这地方也着实太小了一些,入内的时侯惶惶看了一眼,装点实无足观………
有的没的,赵佶竟然想到将来的生活品质问题上面去了。
萧言看看他,他实在没料到赵佶没下限能到这种程度,只是又淡淡的加了一句:“我已请三大王前来。也召政事堂诸公暨朝中重臣来。一则昭示你这位太上还活得好好的,二则就是要昭示百官,你这内禅,是心甘情愿。现在大位,已然就是三大王的了…………臣也实不愿为梁冀。为贾充!”
刚才赵佶说了汉质帝和魏高贵乡公,萧言也此刻就对了个梁冀贾充。其飞扬跋扈凌迫君王的程度,也实在不让于这两位先贤。
赵佶顿时就反应过来,当下一叠连声的答应:“朕岂能不明白。但请萧卿放心!朕之以后,还多望萧卿保全!”
萧言皱皱眉。赵佶的下限有多低,每一次都超乎自己的想象。飘飘若神仙出尘般的皮囊之下,大宋帝君的光环之下,竟然就是如此卑污懦弱自私的人物!
萧某大好男儿,竟然枉费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精力与这样一个人周旋!
岳飞啊岳飞,要是老子不来,你在风波亭,死得真他妈的冤枉!
正准备掉头就走,就听见外间脚步声响动。有人轻声禀报,萧言皱皱眉,扬声召来人入内。就见一名甲士按剑而入,赵佶忍不住心里又是大跳一下。
难道这南来子说得好听,结果还是说弑就弑?朕现在看着这些虎狼般的甲士,就是眼晕…………
那甲士低低的在萧言耳边说了几句,萧言又是皱皱眉。当下就随他甲士而出,招呼都没和赵佶打一个。
虽然明知道自己性命无忧,看到这南来子出去,赵佶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大气。原因无他,萧言带给他的压迫力实在太大了。但是转瞬又眼睛一转,这南来子匆匆而出,到底又有何等样的要紧事?难道那个逆子老三已然到了?当初早知道就将这逆子射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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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缓步而出,在正厅中,十数名甲士的监视下,一老两少三名女子就盈盈拜倒。
萧言皱皱眉头,对赵家这父子几个实在有些无语了。皮囊越好,越是无用。赵佶不用说了,没下限得只能让自己不屑。而赵楷居然连几个女人都看不住,让她们一直摸到这里来!赵桓算是外表最差的,虽然也没什么大用,好歹老实。现在在内院厢房当中不言不动,也没什么哀求之态,默然端坐而已,这反倒让萧言对他高看了一眼。
面前三名女子,自然就是懿肃贵妃与茂德柔福帝姬了。
三名女子,荆钗布裙。敛衽拜倒于地。懿肃贵妃虽然已然年近四十,然风致不减,熟透了的美妇人。茂德更不必说,纵然寒素,仍然不减其天姿国色。自家身边那些心如铁石的貂帽都死士。虽然默然侍立在侧,都忍不住面露心醉神迷之色。就是柔福,也娇俏可喜,属于一等一的上好萝莉。
短短一夜之前,这三女。身份高贵处。岂是萧言这南来之人能望其项背的?就算是操持应奉天家财计事,和懿肃贵妃打过交道。也是懿肃贵妃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萧言在下唯唯诺诺小心应对。
可是现在,她们却拜倒在萧言脚下。
想到这三女身份。哪怕萧言,不由自主的心下就涌出一团火热。顿时有了点生理反应。这个时侯,只怕自己立时命甲士将她们送入自家房中,洗剥成三个白羊,在三女身上肆意驰骋。她们也只能宛转承受罢?
萧言目光,落在拜倒三女的背上,顿时就火热了起来。除了柔福还不解人事,熟透了的懿肃贵妃和天性羞怯敏感的茂德帝姬,似乎都觉察到了身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懿肃贵妃还在颤抖中加了些微不可觉的扭动,越发让萧言坚硬如铁。
转瞬之间,这点绮念就被萧言压了下来。
身为男儿,岂有不好美色的道理。哪怕在小哑巴的严防死守之下。萧言还是在想方设法的偷婢女。可是对于男儿而言,只是屈从于自己**,也成不了什么大事。现在岂是自己可以肆意妄为的时侯?而且也没法跟小哑巴交待啊…………
自己穿越而来,出生入死,鬓发如霜。多少男儿追随自己前仆后继。死不旋踵。可不是为了上演闷绝皇宫母女之哀号的…………
现在这三个风韵各个不同的美妇人美少女美萝莉,只是麻烦,须得早点打发了。可不得误了即刻就要到来的内禅大事!
萧言也未上前相扶,只是站在那里淡淡道:“娘娘与帝姬为何如此?这让臣何以克当?臣乃外臣。本不能面见娘娘与帝姬。少停圣人将至,有什么事情。还请娘娘与圣人分说罢…………此间尚有空出,待臣遣人护送娘娘与帝姬少做歇息,闲杂人等,必不让他们骚扰到娘娘与帝姬。”
懿肃贵妃岂能为萧言这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在皇仪殿中,得知萧言奉赵佶在外。召赵楷与诸重臣齐至正式行内禅事。懿肃贵妃就急急回转,召几名心腹,护送她们换装而出,先赶至此间行事。无论如何,也要先见赵佶,看看有没有什么可挽回处!
赵楷正是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的时侯,哪里还注意得到懿肃贵妃她们几人的去向?
萧言奉赵佶与南门外他的别业当中,已然不是什么秘密。懿肃贵妃一行人轻车简从,再顾不得什么天家嫔妃的体面,飞也似的赶过来。一到此间,就亮出名号,要求见萧言。外间值守甲士,不敢自专,赶紧通禀萧言。太上嫔妃突然至此,大庭广众之下,萧言也不好就这样将她们赶回去,虽然麻烦,也只得接见。
不得不说,关键时侯,懿肃贵妃的行动力,比她男人,是强到天上去了。
“…………显谟在上,妾粗识几个文字。如何不知道新君即位,前朝旧君,遭际多是不堪?妾虽鄙陋,然当与太上同甘共苦,若留不得太上,则妾身与两个女儿,自然是与太上一同就死。若尚可保全太上,则太上身边,如何能没有个伺候人?妾已然不是什么禁中嫔妃,就是待死之人家眷而已。两女尚幼,未曾适人,飘零世上,孤苦无依。如妾身与太上同去,这世上还有谁能照应得了她们?则不如一起走了干净…………妾身就这点心思,还望显谟成全,则九泉之下,妾身与两个女儿,也对显谟感激不尽!”
懿肃贵妃再没了在赵楷面前的强悍模样,只是敛衽于地,哀声娓娓而言。言辞凄惨处,石人也要落泪。
她身边茂德和柔福两位帝姬,也陪着她一起扑簌簌的掉眼泪。就连萧言身边甲士,也露出了不忍之色。
萧言沉默少顷,心下忍不住摇了摇头。
好个厉害的女人啊…………
这个时侯,萧言才避开一步,表示不敢当太上嫔妃和两位帝姬的礼数,也换了急切的语调:“娘娘如此说,臣如何克当?还请娘娘快快请起!昨夜臣奉太上诏讨贼平乱,就是内禅之事,也是太上之意。臣只奉命唯谨而已…………不论太上还是今上在位。臣唯知忠心耿耿,为大宋效死力不敢惜身而已。娘娘如此言,臣实不敢闻!太上现今避居臣处,无非是臣尚有应奉天家事差遣在身,太上避嚣。暂以臣别业为行在。娘娘若欲拜见太上。臣引路便是,娘娘这般,臣也只有请辞而已,但求放归山林。了此残生…………天下之人汹汹,臣岂能招致此等罪名,还不如就请太上赐臣一死,倒是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