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一双鹰隼一般的利眼,同时关顾住两处战场。[..l]
头顶高处,是牛皋他们这支尖哨。而在脚下河谷道路之中,则是骑军结阵,准备迎接袭来的大队胡骑。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韩世忠的号令,这两个指挥,是上去接应牛皋他们撤退下来,还是向河谷道中,迎战袭来胡骑。
岚水河谷道路,虽然不比汾河河谷那样有足堪放置下州军城池村镇的大片平原。但也足可张开大军。此刻在小韩五都如虎的大声号令下,数百骑军,一半下马,结成箭阵,面向西方。而剩下一半,策马稍稍后退,还留人看住空置的坐骑,随时准备进行反冲击。
西面烟尘大起,马蹄声如雷轰鸣,正不知道有多少胡骑正将马速提起,拼命向着此间冲来。
韩世忠最后看了头顶一眼,然后又转过去眯眼看了一下卷动的烟尘,断然下令:“与都如虎靠拢!两面夹射胡骑!另给牛皋下令,让他站定了脚,不许头顶这些鞑子压下来!”
虽然洪谷寨已然失陷,但韩世忠犹不甘心。但凡军事,为将者最重要的就是争取主动。不能抢下洪谷寨要隘,神武常胜军后路就与女真军马共险,只能退保汾河河谷。要是能抢下洪谷寨,说不定就能掩护后续军马出而直进飞鸢堡方向,封住女真鞑子继续南下深入的道路!
虽然韩世忠所率领的只是千余轻骑,装备不足,辎重也没跟上来。但是突然而作冲杀的鞑子,扫一眼韩世忠就知道了他们的战斗力。阵列不成,一片混乱,空有凶蛮剽悍又济得什么事?
以自己现在率领的千余精锐。未必没有将他们打垮,一举夺回洪谷寨的可能!这些鞑子,不知道是女真人从哪里找来的部族附庸军马。不要说此刻多半是立足未稳,就算是立得稳了。只怕也不懂得如何守寨!
若是轻骑直入抢下洪谷寨的鞑子就是这般水准,那说不定还有夺回来的可能。只恨折家那些河东军,居然连这样的杂胡鞑子都不做抵抗,轻易放他们入内!
韩世忠一瞬间就做出决断,山上涌下的鞑子,虽然吓人。但是山间步战,本来就不是他们所长。而河谷谷道中冲来的轻骑,只怕才是这些杂胡鞑子的主力。打垮了他们,这些杂胡鞑子自然丧胆。只要牛皋他们能撑住一段时间。
先扫平河谷道中杂胡鞑子主力,再转而攻寨。争取将洪谷寨抢回来!
随着韩世忠号令,他身边负责旗牌的亲卫旗号翻飞,对上下两处军马传达了将主的决断。接着两指挥下马步战的甲士,顿时转身,铁甲碰撞声中,已然转向山下,朝着都如虎方向靠拢。
而在山上,那被牛皋留下指挥的都头。一边注视着越扑越近的涌下鞑子,一边不住紧张回望,关注韩世忠所在之处的旗号。看到命令。也是怒吼一声:“直娘贼的都站定了!让将主先将山下鞑子打垮!”
这一都甲士,也都暴诺一声:“站得定!”
~~~~~~~~~~~~~~~~~~~~~~~~~~~~~~~~~~~~~~~~~~~~~~~~~~~~~~~~~~~~~~~~~~~~~~~~~~~~~~~~~~~~~~~~~~~~~~~~~~~~
山上涌下的杂胡鞑子,如山洪一般翻卷着跳荡着倾泻而下,虽然箭雨不断的从那不过数十南朝甲士组成的小小阵列中有节奏的泼洒而出,每一轮箭雨,都射翻十余名杂胡鞑子。可他们的冲势还是没有停顿,终于越过这箭雨封锁的死亡区域,一头撞上了如山一般站定的宋军甲士阵列之上。
兵刃甲胄碰撞之声大作,站在前面遮护住自家射手的甲士前足弓而后足撑地。重心放低,骑盾挡在身前。顿时就感觉到不知道多少沉重的躯体。狠狠撞上了他们手中的骑盾!
韩世忠所领军马,都是骑军。就是下马步战不输人。但毕竟没有阵列而战步军所持那些长大厚重,下端尖锐,可以砸进土里的旁牌。这些杂胡鞑子要是撞上这等旁牌,头撞碎了也不见得能撼动几分。现在这些神武常胜军甲士所恃,就是手中不大的骑盾,和自家的身躯而已!
巨大的碰撞让甲士阵列顿时就有崩散之势,而最先撞下来的杂胡鞑子也是头晕眼花的倒地。双方都没有携带长兵刃,没法在碰撞之前列阵对刺。草原杂胡也根本没有重甲步战之士列阵持长兵刃互相对刺拼人命的打法。这些杂胡鞑子打的主意也就是哪怕豁出些性命撞开阵列,然后后面人涌进去乱砍乱杀。
眼见南朝甲士本来就不甚坚固的阵型被撞得松散,双方最前面一排都是人仰马翻。后列杂胡就互相推挤着要涌进来,但是眼前又翻卷起一排南朝甲士。却正是刚才射完最后一轮箭退后的军士,他们飞快丢弓,挽盾扬刀,十余人排成一列。仍然是标准刀盾步战甲士接敌的动作。
重心放低,左手盾向上掀开敌人兵刃,进步,长刀刺出!
刀光翻卷,十余名神武常胜军甲士已然进了三步,刺出三刀!这阵列仍然维持整齐。三进三刺,整齐划一,如同十余部杀戮机械一般。面前顿时就开出了十余条血路!
杂胡鞑子的长声惨叫,响彻山间。巨大的冲势,就这样被生生阻住,被杀得还手不能!
指挥这个小方阵的都头,嘴里含着木哨,长刀都未曾出鞘,站在那里嘴角还带着一丝轻蔑笑意。死死的盯着面前所进行的杀戮,蓦地猛然吹响口中木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