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色彩变得愈发丰富斑斓,遥遥可望百里外的尘埃,如若掌上观纹,可查分毫细微。还有那正在前方激斗的诸熊诸蛇,那快逾箭矢的动作他竟清晰可辨,更得见他们肉身如血光烈火般闪耀的红芒,他似有明悟,忽而就知道这便是血气。
而在他体内,已然隐约升起一种莫名感觉,只感到他这熊躯像是支离破碎,无数杂乱之物勉强拼凑的玩物一般,若是没有一层无形胎膜勉强包裹,这熊躯便会四分五裂,散落成满地碎肉。
“莫非便是这熊躯内的诸多血脉?”
心中疑惑之余,又好像已然若有所悟,只是此刻却并非他参悟之时。诸多强敌环绕,他只得强自放下这疑窦,眯眼扫向有些不知所措的泊即,寒声低吼道:“我真该在四年前,便将你这可怜虫子捏成肉泥!”
这一声杀意凛然的吼声,让泊即浑身猛地一颤,继而倏然惊醒,蛇眼毒戾与呼延对视,寒嘶回应道:“即便你晋升眼识身境又如何?我们有十三条身识身境的鸣蛇,你依旧难逃一死!”
“是么?”呼延笑得阴寒,“若是真的难逃一死,再次之前,我还是能先将你杀了!”
吼声溢出凶煞之气,呼延自空袋抽出刀来,面朝泊即竖眉怒瞪,执刀跨步猛冲,凝聚至极的刀气如若一丝切割虚空的白线,顷刻间便将落到泊即头上!
这般凶恶形象,勾起了泊即十八年前初见刀熊的回忆。那满脸凶神恶煞,正自冷漠屠戮着自家亲族的刀熊模样,骤然与眼前这刀熊重叠起来,顿时让泊即深藏心底的畏惧翻涌出来,骇得他仓惶尖嘶,惊惧急退拼命飞向高空。
这一刻,源自本能的求生欲望爆盛,他哪里还想得起复仇,满心执念与胆气被他悉数抛在脑后,心里仅剩一个念头,便是尽快远离这执刀的凶魔,离得越远越好,如此才能保住自家小命。
“哈哈!敢问路在何方!”
又见惊艳一刀,迅疾狠戾到了世间极致,令在场鸣蛇均被这一刀惊了心神,全然未曾留意到,这刀熊隐隐泛红的满身黑毛,与他那骤然无踪的左掌。
这一刀却未曾斩向急退的泊即,而是倏然转向,劈向了正与夫袭、粟奕激斗的那头军主级鸣蛇。实可谓出其不意,但那鸣蛇却似有所料,见得这来自背后的狠戾一刀,却是早已率先逼退了夫袭、粟奕,这才从容转身,抬起自家长乙反击而去,举手投足从容不迫,倒也有几分身识身境高手的风范。
只是待得刀气劈中乙尖,这军主级鸣蛇却面色骤变,惊慌欲图疾退躲避,可惜为时已晚。这一刀太快,快得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刀也太厉,凝聚至极的刀气锋利无匹;这一刀更是太重,超乎一头眼识身境刀熊该有的力道,已然堪比神境高手!
“呛!
电光火石,好似抽刀断水般的凌厉,亦似斩断流水般的轻易,那蕴含三万龙之力的坚硬长乙,便在这一刀之下,笔直切得支离破碎。
继而是那未能及时抽身而退的军主级鸣蛇,他惊惧瞪大了蛇眼,眼中独剩下切开虚空与长乙的那条白线,与渐至放大、占据了他整个视野的熊躯,那狰狞面目,与狂暴霸道的身躯,便夹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猛扑向他。
他向尖嘶,惶恐与示警般的尖嘶,只是当他张开嘴,一线白光自眼前骤闪而逝,他的双眼分散做两个视角,继而是他的蛇嘴、蛇躯,毫无阻碍地一路而下,将他径直剖做了两半!
“这是‘五指连心’!”
还是那云絮善察细微之处,见得这狂猛刀熊悄然无踪的左掌,立时怒容尖嘶,道破了刀熊的伎俩。转而又瞪向罴,恶狠狠地尖嘶道:“罴少主好魄力,竟将这等独传的禁忌秘法,原封不动的悉数教与这刀熊!你便不怕家中责罚么?”
罴撇嘴冷笑,一矛将云絮撞退,嘲讽低吼道:“云絮少主!还是想想自家吧!时至如今,你这十余条军主级鸣蛇小命难保,即便你有命逃回去,亦将因这巨大损失,而遭受最重责罚!未免到时生不如死,还是留下性命吧!”
便在这回应的当口,呼延已然救下重创强撑的沽巨,一刀“敢问何方圣土”,将这十二条军主级鸣蛇尽数包揽,万千道狠戾暴烈的刀气密集而下,那十二条鸣蛇艰难闪避,抑或强自支撑,均难抵挡顷刻,便在这暴雨般的刀气下化作碎肉残尸,了断性命。
云絮被击退后,便再未前冲,反而振翼高飞,伫立虚空俯视朝他跃起杀来的罴与呼延,面色阴晴不定,终是不甘地仰天尖嘶,毅然折身疾飞向远方。
“罴少主技高一筹,云絮甘拜下风,日后再来讨教!”
见得主子已然远走,早已惊慌失措的泊即,这时幡然醒悟,忙不迭地猛振四条蝠翼,便要朝自家主子追去,却听得身后一声暴吼如雷,立时惊得他魂飞魄散。
“兀那虫子休走,接我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