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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空上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不甘、哀默又复释然,一叹仿佛百味繁杂。
“让他去吧……”
史记闻言一怔,却是面露迟疑,不知这含糊其辞的吩咐,究竟是让他杀了血刀神主,还是放他离去。这话实在不好揣度,饶是伴随了魔祖数百万年的史记,一时间也难明其意,迟疑着不敢擅动,但他隐约自这一句话里听得出来,魔祖竟是罕见的犹豫难决。
“刀魔神主,今日放你离去,是望你念及这情面,待得日后某时,你能搭手为我传承这一脉留下些香火……”
到得此时,魔祖匿藏已然无甚用处,索性淡淡传声道:“那轮回血池倒也不能即刻予你,待我日后召你之时,你再来取也不迟。”
这一番话才说得明朗,史记得了这明示,立马玉笔一挥,使那星芒符箓所化牢笼弥散于虚空,亦是目光复杂打量着这好命的血刀神主,心头感慨万千。
呼延虽早有预料,待得听闻魔祖真个将他放了,一时间也是愣怔失神,待得这万千星芒符箓所化的牢笼消散无踪,他得了自在才如梦方醒,强自压抑着心头惊喜、激动之心,收刀朝那云层人影单膝跪下,抱拳沉声应道:“多谢魔祖不杀之恩!魔祖以仁厚待我,我便该还以诚信!还请魔祖放心,日后若真有用得上晚辈之处,必效犬马之劳!”
但听得呼延似是真挚的表态,魔祖却仿佛意味阑珊,懒懒道:“速速离去吧,勿要让我改了主意……”
这话让呼延暗自一惊,还真怕这魔祖也喜怒无常,说话间改了主意又要将他留下杀了,那时节才真真叫他欲哭无泪。他怕迟则生变,于是深深望了眼那云层人影,这便垂目抱拳喝道:“晚辈这便告退,魔祖后会有期!”
留下句客套话,呼延不敢再耽搁,起身便自化作奔雷直扑界门而去,转眼就已没入无踪,竟是直至离去也未曾撤去禁忌秘法,犹自燃烧纯血激增行速,说是体面离场,实则更像是拼命狂逃。
直至目送呼延出了界门,史记抬头却见魔祖尚在,这便踏步直上高空,没入云层一如往昔立在魔祖尊座之侧,待见魔祖依旧在望着呼延离去的方向恍惚失神,忍不住出声道:“老祖宗……若是碍于这小子碎嘴,我再跑一遭便是!到时推衍命星算清这一众人的去向,我便去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让他们再也无从吐露何事!”
史记这一番话说得杀气凛凛,才有几分圣人应有的霸气,终是将魔祖自失神中惊醒,闻言轻笑道:“若只是他那言语胁迫,却是何其不堪一击,我有万千手段让他这算计落败,自是无足轻重,但……总还有些旁的缘由。此时放了他,便如放虎归山,饶是你亲自出手,也再难取他小命。你便好生看着吧,过不得太久,你看不上眼的这小子便能成了气候,到时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魔祖话里有些遮掩,未曾将话尽数言明,但他避开未提的话史记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听得魔祖如此高估这小子,说是日后连他史记都会甘拜下风,自是难以服气,忿忿不平却又自不敢辩驳,唯有嘟哝道:“老祖宗自有高见,我本不该多言……但这小子不尽不实,我观他气量狭小,听得那什么‘后会有期’,分明便是对今日之事已然怀恨在心,日后还要来寻老祖宗报仇咧……”
“连你都能看得出来,我又岂会不知?”
魔祖此时难得的和煦,仿佛放下了许多重担,言语亦是轻松,闻言笑骂了一声,这才淡笑道:“何止是怀恨在心,便无今日之事,待他成了气候,也势必图谋甚大。我日日忧虑的魔界大劫数,十有六七着落在此人身上,连我亦难幸免于难……”
此言一出,史记才真个大惊失色,惊怒道:“这贼子竟如此反骨?还敢恩将仇报?既然老祖宗晓得劫数在他,何必方才还放他逃命?不妥!我这便前去追杀,定要将他斩杀了事,也能免了我魔界大劫!”
他说着便要动身,却被魔祖伸手拦下,自是满腹惊疑,不解望向魔祖,却见魔祖平静如昔,淡笑如故,“我魔界承平太久,便是杀了这人也逃不过将有一场大劫,此乃是天定之数,你我无力回天。只是放过此人,倒能在这死劫中留下一线生机,为我魔界延续一丝香火,甚或连我人族重兴之望,也兴许便在此人身上……留他性命利大于弊,也算是我为人族尽一份力吧。”
“莫非……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