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孤狼已有七百八十二岁,在三百余年前便已渡过第八重天劫,以图飞升有望,生生闭关潜修了三百年之久。
但得六百年前那一战,便自奠定了仙刀宗屹立在江湖正道巅峰的基石。只是那一战太过惨烈,十余正道豪门临死的反攻,将仙刀宗打得仅剩千人,伤亡惨重。那时节虽说众多一流门派结盟,但见得仙刀宗如此落魄,自是起了邪念,暗中商议趁火打劫。
不说各派因此战成就正道巅峰之后的利益瓜葛,只说这正道巅峰的位置,自然门派越少,便越显出声望崇圣。灭了仙刀宗少一个瓜分战果的对手,这事情自是皆大欢喜,众望所归。
但毕竟身为正道,做起事来便多有忌讳名声,如此腌臜之事只能私下里再行商议。
谁知才悄然联络开来,还未等一众掌门齐聚商议,便听闻接连七大门派的掌门夜里接连暴毙。受邀参战最终得胜的门派,连带仙刀宗总计也就一十二家,一夜间掌门去了七家,剩下五家刨除仙刀宗孤狼,四位掌门面面相觑,却都是心生寒意,再不敢提及屠灭仙刀宗的盘算了。
只因死了掌门的这七大门派,其掌门便是各自门中最强的宗师,或是七重天劫,或是六重天劫,还有一家掌门更是八重天劫的大宗师,温养已有百年之久,如此也难逃噩运,实在让人悚然听闻。
再者这联盟里自强而弱悉数下来,死了掌门的便是联盟里头七把交椅,这震慑之意自是非同寻常。而这七家群龙无首,为争夺掌门之位内斗得自顾不暇,剩余五家最强的便自轮到仙刀宗,其余四家掌门或五重或六重,却都不是孤狼的对手了。
孤狼倒也做的仁义,甚或自知此番斗得太狠,待得商讨瓜分利益时,主动分摊了最小的份额。其余几家门派争得面红耳赤,陷入明争暗斗时,便也顾不上这锋芒尽敛的仙刀宗,令得仙刀宗得以在漩涡中修生养息,再度悄然壮大。
争了百余年,当诸派争得疲惫不堪,各自息兵止戈之后,才愕然察觉此时的仙刀宗,已然壮大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这仙刀宗早有前科,诸派暗自戒备的当口,仙刀宗依旧再度挥舞出了狰狞的爪牙。
岁月荏苒,距离正道豪门更替那一场大战,已然过去六百余年。
昔年豪强并起的江湖,而今早已再难见到那般场面,正道唯有仙刀宗一家独大。同是正道联盟的那十一家大派,或是莫名泯灭无踪,或是落没得难寻传承,或是……早已依附在仙刀宗之下,苟延残喘做了傀儡、爪牙。
一手将草创门派送上正道巅峰宝座的孤狼,当江湖儿女们津津乐道述说着他的传奇过往,惊叹这位枭雄掌门的手段时,他悄然渡过第八重天劫,温养三百余年,不日便要飞升了。
仙刀宗成为正道之首,所获自然不止那万众敬仰的虚妄声望,还有最充沛的财宝。
无论天下间如何珍稀的天材地宝,总有人眼巴巴送进仙刀宗的大门,继而被门中魂修高手们炼做灵丹妙药,用在栽培门中天才、俊杰的身上。当然,最为珍贵的灵药自然送进了掌门密室,用以掌门充补精气。
有得如此储备,人人艳羡之余,亦在猜测这仙刀宗立派掌门孤狼飞升之望恐怕已是十有八九,但孤狼心头反倒没有这般放松。
盖因唯有他才晓得,虽说如今已然自立门户,但他毕竟是从本尊体内分化而出,气运难免受其牵连。昔年本尊飞升时,曾惹来最重的“三锻之劫”,天劫、人劫、心劫齐至,那场面怕是孤狼也逃不了。
这三锻之劫虽说狠戾非常,渡过飞升后亦能跨过锈体胎境,径直升入铁体胎境的修为,可孤狼眼界极高,又岂会将这些许“蝇头小利”放在眼里。若是能让他抉择,他宁愿舍弃这好处不要,只求个寻常天劫安稳飞升才好。
奈何这事情自有天定,断然由不得他挑来挑去,如今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虽说孤狼自忖筹备已然极其厚实,假使遇到的是寻常天劫,真个便能渡得毫无风险,但得有了“三锻之劫”的预见,这般筹备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他也想再多温养些年月,少说也该将这渡劫的成算增加到六成开外,可惜他阳寿将尽,逼得他不得不仓猝渡劫。
随着阳寿临尽,渡劫时日避无可避,他也只得吩咐门下紧锣密鼓开始筹备渡劫大事,便自严阵以待。
但得今日便将渡劫,他沐浴更衣在自家密室静修时,犹自在苦思不解。
“这三锻之劫中,天劫还好说,至于这心劫与这人劫……总觉着太过古怪!”
“按理说一来我本就是心魔转世,二来又是练得忘情功法,早已将七情六欲皆尽消磨,这世上也再无何人何事何物,能够牵动我的心境,如何来的心劫?”
“再者这人劫亦来得古怪,如今我已将仙刀宗送上正道巅峰之位,往日仇家余孽并非没有,却已是稀世罕见。饶是留下些奸猾刺头,亦被打压得如老鼠般东躲西藏,成何气候?若是这些个虾兵蟹将也想重现本尊飞升时的大场面,实在如若妄想!”
“如此说来,只该有天劫临头才是……”
虽说孤狼这是最合常理的推断,但他在本尊体内时,已然见惯了什么叫世事无常,即便捉摸不透,也断不敢掉以轻心。
这些事情极是扰乱心神,临近渡劫之时,他也只能暂且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