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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而淑女的盘发,几根发丝柔软地掉在两边,女子的五官柔美,小巧的鼻尖,樱桃般的小嘴,唇边漾着的温柔笑容。
线条简约的白色碎花裙,勾勒出女子纤细的腰肢,让她宛如掉落凡间的天使。
白色的碎花裙,顿时排山倒海地引出鲜活的记忆。
……
“姐姐,你为什么喜欢有这么多小花花的裙子啊?”五岁半的小洛晨昂起小脑袋,好奇地瞪着漆黑的眼睛,指着洛琳身上的白色碎花裙,问道,“你的裙子都是有很多小花花的,怎么不买有很多小草草的?”
听到童真无忌的话,洛琳失笑,她温柔地抱起小洛晨,道:“因为小花花喜欢阳光,而姐姐也和小花花一样,喜欢阳光呢。”
“为什么要喜欢阳光?”小洛晨十分手贱,她趴在洛琳的肩头,伸手就抓洛琳裙子上的小碎花。
“因为——”亲了一口小洛晨那粉嫩的小脸,洛琳温柔道,“姐姐喜欢小晨,而小晨就是姐姐生命中的阳光呢!”
小洛晨不是很懂,却很老成地点了点头。
……
如此熟悉的五官,如此熟悉的身影,如此熟悉的打扮——
姐姐。
洛晨如遭雷劈,扯住云傲越的手不受控制地缓缓攥紧,在男人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五指痕迹。
姐姐,是姐姐?
听到洛晨拉着他说要和他吃饭,云傲越平静的心里一下子雀跃起来,他弯了弯十指,努力维持男人的矜持与淡定,清冷的俊脸高傲道。
“不是很想理你,也不是很想和你吃饭……”
男人的话一说完,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身后的她没有说话,但拉着他的手却倏地变得十分冰凉,让他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悲伤的气息。
久久没听到洛晨的声音,让云傲越突然觉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终于忍不住斜了斜秀逸的双眸,看向身后的她,却意外地看到那精致的小脸凝重一片,向来会笑的眼睛,居然含着泪,带着红。
洛晨,怎么哭了?
是因为他不理她么?
这个认知,让那只骨节修长的大手一松,拎着的黑色顿时“砰”地一声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有点慌乱地转过身来,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猛地离洛晨的小脸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无措地看着那双带了点泪花的凤眸,云傲越伸出大手,笨拙地抚住洛晨的后脑勺,清冷的俊脸第一次带了点懊恼。
“我不是不想理你,只是——只是我生气了,生气自己居然被你敲晕了,然后找不到你,只能在一边像傻子一样担心,并不是故意不想理你的,我道歉,我道歉好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开心的她突然就变了脸,但男人胸腔里一直憋着的淡淡怒意,在看见她的眼泪的这一刻,顿时全部化为乌有。
他的冷硬,禁不住她的眼泪。
视线突然被男人宽厚的胸膛遮住了,洛晨一愕,飞快地退出云傲越的怀抱,猛地往之前的方向看去。
人来人往的机场门口,鬼魅般地掠过不同肤色的人,却惟独没有记忆中的人影。
空荡荡的一片,似乎在嘲笑着她的痴心妄想!
洛晨垂眸,任由深褐色的刘海挡住自己的双眸,精致的小脸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原来,还是她的错觉。
见洛晨一直低头不说话,从来没哄过女人的“童子鸡”云傲越更加无措了,秀逸的眉峰顿时蹙得紧紧的。
本能似的,他伸出手,将那柔软的身姿搂进怀里,倚在自己的胸膛上,一只手抚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瘦削的背部,清冷的声音带了点轻哄,道:“乖,别难过,我保证,保证下回不会不理你了,好吗?”
机场里,一个颀长俊美的男人将漂亮得宛如女子的男子搂进怀里,像哄小朋友一样轻轻哄着她,而漂亮的男子低着头,没有说话,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
他无措得像大男孩,她失落得像小朋友——
这相当奇异的一幕,让一群风尘仆仆地拖着行李出来的中年妇女们不自觉地将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但这种注视的视线里,却唯独没有任何对“同性恋”的鄙夷,只有一丝会心的笑意。
年轻,就是好!
真是两个可爱的孩子!
只是,如此温情的一刻,却被远处一个若不可见的光点别有居心地收录起来,最后,那个光点终于缓缓地消失在一道红外线中。
但始终没人注意到,伫立在地面上的黑色大背包,终于停止了微不可见的抖动——
*
墓园里,徐徐的幽风从一端吹过另一端,顺眼望去,白色的墓碑带着沧桑的渗人之意。
“对不起,你所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epoeyodlsovlbleplesedllerred!”
“……”
修长的手指再一次不舍地按下了挂断键,殷暖阳抬头,看着面前墓碑上的照片。
黑白照片上,女人小脸异常秀丽的,带着一抹宛如春水的温柔的笑容,白色的碎花裙迎风飘起,展示着女人最动人的年华。
殷暖阳英俊的侧脸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琳琳,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自从那天被她冷漠对待后,他就坐在米兰大教堂上的那个座位,一直回想起他和她之间的事,一直怀疑着,究竟是不是他做错了。
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赌气,他就在那个和她一起祈祷的座位上坐了一天了,直到大石来找他的一刻,他才可笑地发现,在她心里,他可有可无,连一个施舍的关心与笑容,从琳琳死后,她也不屑给他了。
如此这么卑贱的他,连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于是,他从米兰回来,没有回家,没有回公司,拒绝接收她的任何消息,拒绝想念她,拒绝任何的一切外界联系,像惩罚自己一样,白天平静地呆在墓园,晚上安静地住在酒店里,过着心如止水的生活。
但是,这样的生活,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溃散了。
他今天一直心神恍惚,浑浑噩噩,后来终于不敢承认地发现,即使他努力想去忘记她的一切,但只要关于她的事,他还是会记得。
今天是离那天的一个星期后,她拍完冰点广告,要从米兰回来了。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一种毒罂粟,明明知道会有毒,但那炫丽的色彩,曼妙的感觉,让很多人愿意飞蛾扑火。
而她,就是这样一种人!
他就这样站在这里,一直按着那个烂在心头的电话号码,但没接通,又挂掉了,但不一会儿,又继续拨打,又按掉,直到他下定决心要打个电话时,但对面却是这样一个永远的女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想到这里,殷暖阳自嘲地一笑,看着墓碑上女人温柔的笑容,不禁有点失神。
他弯下腰来,大手抚上了冰凉的墓碑,流连在照片上女人的脸颊上,如果她是,那多好。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太阳也收起了耀眼的光芒,从西方的地平线渐渐地落了下去。
琳琳,明天见。
看着黑白照片上的女人,殷暖阳神色温柔如水,他弯下腰,拾起放在地上的蓝色西服,准备从来时的路离开。
但是远处,一道瘦弱而微微娄曲的身影却背着夕阳,遥远地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殷暖阳眼神一暗,伯母。
想起了那天洛晨对他说要离洛雪远点的情形,皮鞋顿时像有灵性似的,硬扯着殷暖阳的身体往墓碑后的大树走去,避开了与洛雪的正面相遇。
粗壮的树干,恰好地将殷暖阳的侧身给挡住了。
洛妈妈拿着一个编织的竹篮,从长长的石梯一路往洛琳的墓碑走去。
洛琳的墓碑前,一大束郁金香摆放良久,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看着这么一大束郁金香,洛妈妈怔了怔,往四周看去,但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半空中盘旋的乌鸦发出难听的叫声。
鸦——
鸦——
鸦——
空荡而渗人。
“小琳,今天妈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马蹄酥和红豆膏来。”
把郁金香摆放到一旁后,洛雪才将竹篮放在地面上,她蹲了下来,小心地拿出装在精致碟子里的点心来,像一个平常在家里习惯唠唠叨叨的母亲一样,“你要吃多点,吃得白白胖胖的,这样更好看,暖阳才喜欢。”
“除了好好照顾自己外,你当姐姐的,也要好好照顾他。”看着照片上的女儿,洛雪一边摆放着马蹄酥,一边轻轻地教育道,“他不懂事,你不能也不懂事。”
摆放好了点心,洛妈妈掏出一条白色四方巾,跪在地上边擦着洛琳的照片,边继续说道,“可能你已经忘了他了,但是亲情的缘分,剪也剪不断,因为这是十辈子修来的福。”
听到洛雪的自言自语,殷暖阳心里一动,忍不住蹙了蹙眉,伯母的话,为什么听上去会别有深意?
她,会是指谁?
“我和小晨都很好,你在下面不用担心我们。”定定地看着洛琳唇边那温柔的笑意,洛妈妈眼眶突然湿了,“小琳,可以到妈的梦里来,让妈摸一摸你吗?”
秋风轻轻吹过,树叶摇曳,发出娑娑声响。
墓碑上,女人的笑容依旧温柔,贴心而宽容,像最孝顺的女儿一般,而碎花裙像衬得那窈窕的身姿,宛如二月的春柳。
……
任由眼泪打湿地面,洛妈妈将东西收起来放回了竹篮里,她低头,红肿着眼睛再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笑容,终于支撑着瘦弱的身体站了起来。
她的头发已经白了,扎起来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根黑发,瘦小的身体瘦弱得似乎被风一吹就吹走,连骨头都能清晰看见,而薄薄的花衣十分宽大,显得她的背影萧条而悲凉。
枯黄的树叶稀稀疏疏地掉了下来,落在那瘦弱的肩头,无声嘲讽至极。
洛妈妈没有转身离开,反倒蹒跚地沿着小路继续往上面的墓碑走去。
看着那往前继续走去的娄曲背影,殷暖阳脸上露出了一丝痛楚。
晨晨说得对,他是个连禽兽都不如的人。
如果没有他,琳琳不会死,伯母也不会伤心欲绝。
长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殷暖阳还是硬撑着迈步,跟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往前走去。
夜幕渐渐降临,洛妈妈挽着竹篮,往墓园的高处走得更远了,而不远处,殷暖阳将西服挂在手上,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墓园最高层的左边的一个角落,洛妈妈终于停住了脚步,她将竹篮放下,然后拿出一瓶温热的东西来。
一边跪在地上擦着墓碑上刻着的字,洛妈妈一边动着嘴喃喃自语,和着风声,几乎听不到洛妈妈的任何声音,但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悲凉。
站在远远的墓碑前,殷暖阳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墓碑上的字,一遍又一遍地动着嘴说些什么。
没有人听到,没有人知道,埋在二十多年前的秘密——
当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中时,洛妈妈终于红肿着眼睛,挽起竹篮转身,瘦弱的身子沿着原路往回走去。
看着洛妈妈往石梯走下去了,跟在洛雪身后的脚步终于不自觉地一停,殷暖阳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地往洛雪拜祭的墓碑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
一个天大的秘密,就要揭开序幕——
淡淡的月光铺洒下来,昏暗地染亮了大地,昏暗地染亮墓园,昏暗地染亮了墓碑上的字迹——
如此几个字,落在殷暖阳的眼里,竟是如此的清晰!
清晰得让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脏血液的凝固!
英俊的俊脸震惊得发白,半晌,殷暖阳平稳下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修长的手指从裤袋中掏出了手机,正准备按下一连窜电话号码。
突然,偌大的屏幕上“叮”地一下跳出了一封短讯。
“总裁,洛晨先生和云傲越先生的冰点广告视频已发,请查收!”
想起了那个笑吟吟的男子,殷暖阳心头一动,眷恋地摩擦了下指头,打开了视频。
唯美的视频里,男人俊美而深情,汩汩的温柔几乎溺毙了殷暖阳的眼,而在另一个容色摄人,笑颜如花的女子出现的一刻,殷暖阳一下子怔愣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样的她——
一如在他梦中的她!
旋转,拥抱,他的胸膛抵着她,男人低眸,女子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的温柔流转而过,纷纷扬扬的纸花,满满都是暧昧的色彩。
猛地按停了视频,殷暖阳缓缓地紧攥成拳,一股淬了毒般的妒忌,开始像蔓藤一样在他的心底扎了根,发了芽——
半晌,青筋暴现的拳头缓缓松开,殷暖阳英俊的侧脸不再迟疑,指头一沉,终于将以“匿名邮件”按下了转发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