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武于是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雷动夫妇寒暄,郑翼晨坐在一边听,也不插话,听的久了,才发现杨振武所谓的高冷,其实是与世隔绝太久,没有跟人交流过的缘故,难怪雷动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才能联系上他。
郑翼晨觉得很纳闷,这样一个本该光芒万丈的人物,到底经历了何种坎坷,才会黯然退隐,不显于世。
临走之前,杨振武走到门口,突然觉得不过意,说道:“不行,你的机票买贵了,我不能占你便宜。”
郑翼晨笑道:“这点钱不算什么,你教授我的东西,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不能用金钱衡量。”
雷动道:“翼晨,你别拦着,杨老弟就是这个脾气,不愿欠人情。”
杨振武环顾四周,目光聚焦在窗台前摆放的一张瑶琴,问道:“这琴,我能拿来用吗?”
雷动道:“这琴就是个附庸风雅的摆设,徒弟送的,你嫂子弹了几十年,来来去去,就只是一曲《高山流水》,听到我耳朵都长茧了,她还是没学会第二首琴曲。”
董爱玲白了他一眼:“早知道你那么嫌弃,我连《高山流水》都不弹了,简直对牛弹琴。”
挤兑了雷动一句后,董爱玲走去搬来瑶琴递给杨振武:“振武,拿去用。”
杨振武让郑翼晨双手捧着,向董爱玲做保证,一定不会损坏瑶琴。
董爱玲道:“毁了也好,反正我就弹给一个人听,他不乐意,我也不爱弹了。”
雷动赔笑道:“我说着玩,你别当真。”
董爱玲淡淡的道:“你说过的许多话,我都从没当过真。”
杨振武愣愣看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吵嘴,他一个孤寡老人,自然体会不到看似互相抬杠的言辞中隐藏着似海深的夫妻情谊,还以为两人真为了一张琴吵嘴,而自己正是夫妻吵架的导火线,惭愧的道:“嗯,我不用这琴,你们别吵了,好吗?”
郑翼晨笑道:“老师,您别理他们,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常有的事,我们做正事要紧,该怎么用这琴就怎么用,别客气。”
杨振武点点头,伸出两手放在七弦瑶琴的头尾两端,七根琴弦如同有人拨弄一般,从中间向两侧分开,嗡嗡作响,以中间静止不动的那根琴弦为界,弯成了两两相对的圆弧。
这张瑶琴是卫道唐所送,兵王手笔,孝敬师娘的礼物,不是普通的街边货,表面上布满了斑驳的断纹,弯弯曲曲,如同扭曲着身体的小蚯蚓,名唤断水纹,是年代久远的古琴才会有的特征。
“啪!”
琴体传出了一声细微的炸裂声,表面多了一道断纹,惟妙惟肖,与原本就有的断水纹几无二致。
郑翼晨瞪大了双眼,仔细观察这道由杨振武的太极拳劲震出的断水纹,再对比其它的断水纹。
他一双眼睛,堪比好几百倍数的显微镜,可以观察到这些纹路最细致的细节,正因为此,他才更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