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今日请来的是亲朋好友,清贵的人家居多,像钟家那般的钟鸣鼎食之家是没有的。再说了,在场的谁家没欠国库银子啊,拿不出现银,自然是要变卖家产了,地契店铺那不是正常的吗?
再者说了,听听秦夫人这句话,“阖家也是有千余口要养”,这应是没算上阖族人吧?也就是单单一个钟府,连着主子带仆从竟有千余口?
主子满打满算能有多少,家里有仆从千百余,能养得起那么多仆从,竟还“戚戚然”?那自家就几十仆从的,那是不是该痛哭流涕,痛哭活不下去了?
再有秦夫人越说越过分了,之前还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现在就直接过渡成了要结善缘积福德,都跑到这方面来了,傅奕阳到底行事多过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钟家的“千余口人”给逼死了呢。
苏颖轻轻笑了,秦夫人却因为苏颖这轻轻一笑,心里更是憋火。
“圣上追缴国库欠银,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充盈国库,日后用来修建河堤、通凿运河、用兵,赈灾……旁的我懂的也不多,便只说是赈灾罢,如今从欠国库人家追缴上来的银子,说不定只收上来的那么一钱银子。就有可能多救一人性命。如此一来却是在为自己积德了,且积累的还是大功德。”
秦夫人可真是拿钟家做筏子做的欢乐,可也不看看这个例子听起来能不能打动人,还有李尚书家难道就没有欠国库银子么?还是她家也是打死了不还,如果是这样的话。亏得李大人还是一部尚书呢。
“听夫人说起钟家都是带着赞叹的语气,我也知道钟家向来素有贤名,该是个心系百姓的、为国为民的,愿为圣上分忧的。如此,便是日还一两,只要有心。那银子总是能还完的,等这银子来日用在百姓身上,便是能积一份功德了,百姓知晓了,还会感念一句呢。”
这帽子扣得好。扣得高,扣得呱呱叫。
钟家托着不想还银子,这样的话儿一说出来,瞧钟家还好意思不还银子。到时候就是意思意思也得还,而那时候,勇武侯府拉的仇恨值已经够多了,钟家必然会将目光转移到主动拿钟家做筏子的秦夫人身上。
到那时候,也不知道钟继夫人。这位秦夫人的老姐妹,会不会上来挠秦夫人的脸。
在场的夫人诰命家里都是还了欠银的,听了苏颖这话儿。莫名的就觉得突然高大上起来。
等意识到这点之后,面面相觑,看向苏颖的目光中就带了点莫名的情绪,平时也没见着勇武侯夫人那一张嘴这么利,现在见识到了,往后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妙。
李二奶奶刚凑空去更衣。回来就瞧着她那婆婆捂住额头,摇摇欲坠。也不管其他了,连忙过来扶住秦夫人。她也机灵,又见苏颖对她使眼色,心里一咬牙,口中急道:“太太!太太?”
秦夫人气血上涌,阴仄仄直盯着苏颖,季夫人看的分明,微拧着眉头,心里只觉得秦夫人气度不够,只作为主人,又得忙着收场:“先到屋子里歇一歇罢,我瞧着李夫人脸色不大好。”
苏颖“担忧”上前:“尚书夫人没事罢?都怪我一时心直口快。”
秦夫人又怒又气,只恨得咬牙切齿,脸色铁青,只这时候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在这儿呆下去,方才她环顾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上前来站到她这一边的,她又叫个年轻媳妇儿说的颜面无存,再在这儿呆着干什么,自取其辱吗?思及此,秦夫人也不用李二奶奶扶着,硬撑着就往外走。
李二奶奶不知是该庆幸她刚才去更衣了,还是该失落她竟然没瞧见她这婆婆吃瘪的画面,见状带着歉意对季夫人说:“方才家里来人,说家中有急事,还请夫人派车来送我们先回去,失礼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秦夫人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话儿,她既是失礼的二话不说就往外走,把人家主人家落在当场,好歹还有李二奶奶这打的圆场,不然大家都下不来台。
季夫人强笑着顺着这话儿说:“既如此,那我便是不留你们了。”
李二奶奶和苏颖又对了眼,苏颖暗暗朝她点了点头,李二奶奶点了点头就急匆匆的走了。
花厅里众位女眷对秦夫人的恼羞成怒,直接撂挑子不干走人,暗自撇嘴的有,幸灾乐祸的有,觉得秦夫人气度不够的有,不一而足。
胡氏带着关切的走过来,她在心里暗自咂舌,又想着别叫苏颖误会了,若是叫家里的人知道,她在有人针对小姑子的时候,无动于衷,少不得要让婆婆心里不痛快。
低声问:“那尚书夫人怎就如此针对你们夫妻?”毕竟这追缴国库欠银是户部的事情,户部那么多官员,傅奕阳还不是户部尚书呢,秦夫人别的人都不针对,就只针对傅奕阳,傻子也看出来其中有问题。
这还就算了,关键是秦夫人针对就针对,拿着钟家做筏子,可等苏颖辩解了,她又气度涵养不够,一副被气晕过去的模样。还气冲冲的在人家主人的宴席上,二话不说就往外走,这便有些失礼了。
苏颖扯了扯嘴角,强笑道:“我也觉得莫名呢,只怕是尚书夫人是替钟家打抱不平吧,他们两家不是世交么。可到底是莫须有的事儿,我自是不想叫为圣上办差的我们侯爷平白担了那样子的指责。”
秦夫人若是再乱扣帽子,也得看看傅奕阳是给谁干活的。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礼部侍郎齐夫人和苏颖有些交情,便是过来说:“你可知道钟家欠了国库多少银子?”
苏颖摇了摇头,道:“想着便不是小数目罢。”
齐夫人点头,道:“岂止是不是小数目。他家欠了这个数目。”齐夫人向苏颖比划了个数字。
苏颖咂舌,勇武侯府欠了国库二十万,都还只是钟家欠的后面的零头,钟家是怎么借的,一共欠了国库一百三十多万!
想想看,傅煦阳都因为侯府欠的那二十万。吵着闹着要分家了。当然,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原因,不光只是因为这个,虽说傅煦阳用的就是这个做“导火线”的。
那钟家欠一百三十多万,去了零头。就当做是一百三十万好了,倘若是照着苏颖说的一日还一两的话,那得还个三千六百多年。
照着古人平均年龄是五十岁来算的话,这得足足还个七十多代人,到那时候本朝说不定早已经不存在了。
想想都醉了。
齐夫人一笑:“谁叫钟家家大业大呢。”
苏颖抿了抿嘴儿,也不知道秦夫人是帮钟家呢还是在黑钟家呢。
齐夫人转眼又说了:“这谁家还国债,不都是变卖家产,凑齐银子还上去为皇上分忧。尚书夫人没经过这事儿。怕是不清楚那里头的门道吧。”
苏颖吊吊眉梢,李家没还欠银?怪不得呢,这是要和老姐妹同仇敌忾啊。“李尚书素有贤名。怎的对这造福百姓的事儿不上心?”
如果可以的话,苏颖真想把之前秦夫人对她的说的那句,“旁人劝不得,侯夫人这做人家妻子的如何能劝不得?”还回去了――“旁人劝不得,秦夫人这做人家妻子的如何能劝不得”,就只用改一个称呼。啧啧。
齐夫人干巴巴的笑着,并不接话。这样的话。叫人家怎么回答。毕竟大帽子都扣下来了,人家若是反驳。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可若是同意了,那就得验证啊,还钱证明自己的素有贤名不是说着玩的,证明自己真的是想造福百姓的。弄到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胡氏都要开怀大笑了,这姑奶奶的嘴忒毒。
苏颖同齐夫人以及胡氏说了几句话,就过去了季夫人那边,到底这里是人家家,在人家家里跟人吵起来,怎么说都有些不好意思。
季夫人也是在肚内叹气,一个两个的都不叫人安生,可她也不好说苏颖,瞧秦夫人气的鼻子都歪了。
季夫人也是见识过苏颖那张嘴的,想当初潘如月硬闯上门后,大家都在,苏颖就是笑容淡淡的把人说的快要吐血。
秦夫人的离开,实际上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众人笑笑,便是一致把之前的小插曲揭过去了。
苏颖眼中流光溢彩,脸上笑容就一直没下去,等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听芦荟说了几句话之后,苏颖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
落地有声啊,总不好叫秦夫人做一回无名氏――替钟家打抱不平的无名氏――总得叫钟家知道,到时候要谢要怎么的,都好说啊。
还有,秦夫人今次出门,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苏颖“以德报怨”,免费帮秦夫人弘扬她的好名声,都没有问她要银子呢。
苏颖这么做,也不是闲来无事吃饱了撑的,又或是给找补找补,实际上也是不愿意李二奶奶夹在中间受气。
毕竟苏颖这边儿是跟秦夫人你来我往好不痛快了,可别忘了李二奶奶往后都还要在秦夫人手底下过活呢,依着秦夫人的脾气,很有可能回过头来就迁怒到李二奶奶身上来。
现在总归是要给秦夫人找点事做,让她没时间来找李二奶奶的麻烦,就算日后抽出空闲来了,那时候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
[一起品小说 请记住www.17pxs.com 手机版访问 m.17pxs.com 无弹窗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