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萦淳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却是挪不动脚步,她明白如今纵然找到了凤清澜,真实了心中的疑惑,亦不过是将自己残留的一丝侥幸打碎,那样只会让自己痛得更加彻底。然而就是知道的清楚,她也依然想要凤清澜亲口说出。仿佛是想心死的彻底一点,让多有的痛都在这一刻击向她,让她要么从此再不醒来,要么浴火重生,变成一个无心无情的女人,再也不会为情苦为情伤的女人。
打定主意,傅萦淳迈开沉重的脚步,拖着疲惫而又倦怠的身体,一步步的走向睿亲王府。
是睿王府管家亲自给傅萦淳开的门,纵然不知道傅萦淳来此的目的,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愿不愿意召见,但是管家在看到傅萦淳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后,还是先让她进了府,恰好此时绿抚经过。一直以来绿抚对傅萦淳还是有着钦佩之心的,乍见她这样的狼狈,立刻知道她必然是受了什么深重的刺激或是打击。
贴心的她什么也没有问,便带着傅萦淳去了自己房间,吩咐下人烧了水,又为她备下干净的衣裳,亲自为她重新梳洗了一番后,绿抚看着铜镜之中,目光呆滞的傅萦淳,终于忍不住担忧的开了口:“贤玥郡主,您怎么了?”
绿抚的话并没有让傅萦淳回过神来,如此这般,绿抚更加的担忧,想着自己的主子才歇下不久,也不便去打扰,于是想了想便道:“郡主您先歇息一下吧,我去派人到傅国公府知会一声,让他们派人来接您。”
绿抚言罢,将手中的桃木梳搁下,转身还没有迈开步子,身后便响起傅萦淳的声音:“绿抚姑娘,烦你通传睿王殿下,就说贤玥求见,有些陈年往事想向殿下请教。”
绿抚闻言回过头,看到对着镜子依然面无表情的傅萦淳,秀气的柳眉一蹙,总觉得傅萦淳有些怪异,但是何处怪异她又说不上来。
但绿抚还是颔首:“郡主稍等,绿抚这就去通传。”
绿抚走近凤清澜与楚淡墨的寝殿,穿过前殿,绕过偏殿,还没有踏入内殿,便看到凤清澜一手中拿着盛泽帝委派下来的奏折,另一手握着静躺在锦榻上沉睡的楚淡墨被锦被盖着的手。时不时的凤清澜会侧首,目光温柔的看一看楚淡墨恬静的睡眼,而后再继续看奏章。
看着这样温馨的一幕,绿抚跨国内殿门槛的脚步不知觉的收了回来,她委实不想破坏了自家小姐难道的甜蜜一刻。
然而就在绿抚踟蹰不前是,守在内殿屏风之后的桃雪与绯惜去看到绿抚,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一眼,于是无声的慢慢走到绿抚的身边:“绿抚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么?”
“绿抚姐,什么事让你都这么苦恼?”桃雪与绯惜一同问道。
绿抚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让她等着。”绯惜听完后,嘟着嘴道,“小姐这几日身子骨才有些起色,难得睡得这般沉,不能打扰。”
“绯惜姐,你小点声,王妃正睡着。”桃雪见绯惜的声音不知觉的提高,立刻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
“可我见贤玥郡主不见到王爷怕是不会离开。”绿抚将心中的隐忧道出,“这会儿小姐正睡着,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们也可以先隐瞒下来,若是小姐醒着,贤玥郡主找王爷又有什么刺激到小姐的事儿,那就大事不好了。”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代她通传,直接打发了不就行了。”绯惜怒瞪着绿抚。
“现在是什么事儿,我们都不知道,不过是我们猜测。”绿抚道,“更何况贤玥郡主是那般好打发的?若是如此,她也就不配得到小姐的另眼相看。”
“反正这会儿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绯惜展开双臂,横在绿抚的面前。
“让她到大殿去等着。”凤清澜清润的声音蓦然在三人的身后响起。
骇了三人一跳,立刻转身施礼:“王爷。”
“把这些放回我的书房。”凤清澜把手中的看完的奏章递给绯惜,而后吩咐道,“绿抚去将她带到正厅,桃雪回去守着王妃。”
绯惜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与绿抚和桃雪一起领命,分头行事。
凤清澜转头,目光透过层层飘垂的轻纱看着依然熟睡的人儿,温柔的笑了笑,而后才提步出去。
凤清澜踏入正殿之时,傅萦淳正端坐在檀木椅闪兀自出神。作为习武之人,傅萦淳却没有听到凤清澜刻意加重的脚步声,直到凤清澜在嵌有大理石的圆木桌前落座,傅萦淳才缓缓回了神,抬目对上凤清澜清润含笑的目光,看着那看似碧波温泉实则是一望无际的寒潭深水双眸,傅萦淳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一直知道,凤清澜的气势很强,这是在她随着父亲述职回京第一次见到凤清澜之时就知道的,在她看来凤清澜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感到恐惧过,即便是执掌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也没有,然而在见到凤清澜的第一眼,她便有一种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也正因为这莫名的恐惧,让她能够远离凤清澜就尽可能的远离凤清澜,以至于她忽略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所以才会有了今日这样可悲的局面是么?
这是第一次,傅萦淳鼓起勇气打量凤清澜,看着那一张无暇到近乎完美的玉颜,傅萦淳闭上眼睛,记忆拉回那日视线模糊的惊鸿一瞥,那张恰似仙童的玉颜果然与眼前这张脸一点点的重合。搁在双腿间的手不由自主的攒紧,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以疼痛来让自己冷静。
“郡主想要请教本王何事?”凤清澜淡淡的开了口。其实他早就将绿抚告知绯惜与桃雪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但却仍是不动声色的明知故问。
傅萦淳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小巧的柔荑被没有冒尖的指甲掐的血肉模糊,几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傅萦淳拿出她目前仅有的理智,定定的看着凤清澜,认真的问道:“贤玥想问王爷,盛泽八年,除夕年关前后,可有在裕华街百弄巷救下一个被人贩子殴打的小女孩?”
傅萦淳紧紧的看着凤清澜,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凤清澜依然淡笑不改,伸手,优雅的端起一杯早已沏好的茶,浅浅的呷了一口:“时隔多年,当年之事,于本王早已模糊不清,本王无法为郡主解惑。”
“盛泽八年,是皇后娘娘仙逝的那一年,相比王爷应该对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影响深刻才是。”傅萦淳蓦然咄咄相逼。
傅萦淳是企图激怒凤清澜的,不知道为何她无法面对凤清澜如此的漠视当年的救命之恩,她为那份恩情,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最后变成了一个滑稽之谈,而他却如此云淡风轻的抛之脑后,要她情何以堪。
凤清澜将手中的杯子搁下,明明是轻轻的动作,却发出了咚的一声脆响,这一声好似敲到了傅萦淳的心头,让她的心不由一紧。
而凤清澜却依然不温不火:“郡主既然知道,就应该清楚那一年于本王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本王又怎会牢记?”
不堪回首的过去……
傅萦淳脸色瞬间惨白,她突然好想仰天长笑,她视若珍宝的过去,她坚持下来的精神支柱,于他而言却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原来这就是她的情,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之更加可悲?
“王爷既然不愿回答贤玥,想必是不会隐瞒睿王妃。”理智几乎消失殆尽,傅萦淳痛极反而冷静了下来,竟然有了威胁凤清澜的勇气。
果然,处变不惊的凤清澜在听了傅萦淳的话后,脸色一沉:“你不要忘了,整个傅国公的性命还捏在本王的手里,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要做愚蠢的事,本王的王妃,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触碰的人!”
“王爷也应当清楚,贤玥纵然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女人总是偏执与死心眼的人,一旦走火入了魔,便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会顾及。”傅萦淳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王爷要用傅国公府与睿王妃赌,最后输的必然是您,因为您太在乎睿王妃,您的在乎超越了贤玥对傅国公府的在乎。”
凤清澜目光顿然变得犀利如刀锋,直直的射向傅萦淳,傅萦淳心头不是不惧,然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坦然而又挑衅的对上凤清澜的目光。
最终的最终,凤清澜还是退了步:“纵然本王告诉你,当年救了你的是本王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
她还能如何?十年蹉跎换来的是烟花易碎的破灭。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何苦要如此执着的去弄个明白,为她十年的不甘,为她十年的可笑,为她十年的付出而哀悼?
这些,又有何意义,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泪水再一次盈满傅萦淳的眼眶,她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王爷是一直便知道贤玥是当年被您所救的小女孩,还是那日在富顺我与睿王妃倾谈之时,才恍然记起?”
“那日之后,本王才忆起。”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坦言而出。
沉沉的闭上眼,两行清泪划过傅萦淳的眼睛,顺着苍白的双颊滑落,晃悠悠的站起来:“多谢王爷相告,臣女告退。”
我爱了十年,等了十年,盼了十年,想了十年,最后却告诉我,这段情从一开始,我便已经痴心错付。
傅萦淳从未有如此的绝望过,就连当年她被那般的虐待,都不曾如此的绝望。
他既然早就知道,却依然让她误以为下去,就是希望将错就错,让她永远不知道这个残酷真相,从而丝毫不影响到他与心爱之人的之间的情意。
他们一个隐瞒,一个告知,为得都是同一个女人,也为的都是将她拒之门外,原来她的情竟然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她傅萦淳,竟然会有如此为人所嫌弃的一日。
便是因为这世间多了一个楚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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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哒哒,貌似少了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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