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结局(上)(2 / 2)

“让她早对我下手是么?”凤清澜接下楚淡墨的话,一低头,含住她细嫩的指尖,“墨儿可真是大方。”

楚淡墨强忍着来自指尖的麻酥之感,目光直直的望进凤清澜的眼底:“我这次去乾元别宫,还要为了验证一下我们的猜想是否正确。你要小心,对骁王的看守不可松懈,尤其是你现在……”

“墨儿放心。”凤清澜看着怀中的小娇妻颦眉,立刻安慰道,“为夫就算正的成了手足皆残的废人,他们也耐我不何。”

“我自是知道你的能耐,不过如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凡事不可大意,谨慎当心些,总是好的。”楚淡墨唇角含笑,殷殷叮嘱。

凤清澜见爱妻笑颜逐开,整张脸都明媚了起来,漆黑幽深的凤目变得更加的深沉。蓦地贴近楚淡墨,凉薄的唇微张,含住她如玉的耳垂,声音异常的沙哑:“墨儿,一别少说半月,你当如何补偿为夫?”

说着,一双手已经不规矩的将她往自己的身上按,让她的柔软清晰的接触他的坚硬。另一只手十分暧昧的在她的背划动。

在楚淡墨一阵惊呼之声中,凤清澜将楚淡墨打横抱起来,楚淡墨慌忙看向四周,这才发现,屋内所有的下人都已经退下,房内只有他二人。

一想到,凤清澜卧病一年,为了他的身子,她没有少拒绝他,如今他好不容易好了,却又要离开她这么久,自他们成婚以来,这好似第一次理他这么久,也就没有在挣扎,由着他随意的折腾自己。

凤清澜虽然没有随同楚淡墨一起去,然而凤清澜却让凤清渊随同保护,本来也要麻烦恰好外出采药回来的宗政落云一起去,然而楚淡墨委实放心不下凤清澜,说什么也要宗政落云留下来。

于是楚淡墨带着三个小家伙,被凤清渊护送着一起去了乾元别宫,乾元别宫不在盛京城内,而是在东郡,于盛京城之东,两城相连,也委实不远,一行人浩浩荡荡也只行了五日便安全抵达。

“臣媳(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楚淡墨没有想到盛泽帝会亲自来接她,让她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有些惶然。

“起来吧,这儿又不是宫里,自家人,用不着多礼。”盛泽帝的声音极其柔和,甚至掩盖了他骨子里流露出得霸气,让楚淡墨想到了被磨去棱角的珍珠,便的极为的圆润。

然而,盛泽帝的声音却苍老了,不仅是声音,因着君涵韵伤,盛泽帝一下子满头发花,可是那俊美的五官,出了眼角的细痕加深了些许外,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楚淡墨直起身子,竟然看到了盛泽帝眼中的一丝难见的柔和。

“一路辛苦了,朕已经吩咐王成为你们备好了房间,先去洗漱一番吧。”盛泽帝挥了挥手。

跟在他身边的王成立刻上前,对楚淡墨和凤清渊道:“太子妃,廉王殿下,请随老奴来。”

“多谢父皇!”楚淡墨与凤清渊对盛泽帝行礼,而后跟着王成退下。

楚淡墨才刚刚走了两步,便听得盛泽帝又道:“把三个娃儿放到朕的寝宫,让朕好好看看他们。”

楚淡墨回头,真好对上绯惜询问的眼神。楚淡墨微微一颔首,而后提步,跟上王成的步伐。

她不担心盛泽帝会对她的孩子们不利,因为她能看成盛泽帝眼中的慈爱不是作假,而且她相信,盛泽帝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三个孩子聚一聚。再则别宫守卫森严不亚于皇宫,比皇宫更加安全,因为别宫没有皇宫那样的宽广,没有那么多空子可以钻。

等到楚淡墨沐浴,从新上装后,盛泽帝便差人前来宣楚淡墨去云泽宫——帝王在别宫里的寝宫。

这些是在楚淡墨预料之中的事儿,楚淡墨随意的上了一个浅淡的宫装,便随着宫娥领路,来到云泽宫。

踏进云泽宫主殿,便看到盛泽帝带着皇贵妃于柔妃,一人抱着一个孩子,逗弄着,那一瞬间,楚淡墨分明看见盛泽帝眉宇间属于慈父的笑意。与皇贵妃和柔妃之间,也有着老来夫妻的默契。

古人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其实也可以用在他们身上不是么?也许尽力许许多多,昔日威吓九州的帝王,已经明白他真正最需的,最想要抓住的是什么。

楚淡墨淡淡的笑了,看着这一幅温馨的画面,竟然有些不忍打扰。

“娘……娘娘……”还是最粘着楚淡墨的凤楚皑第一个发现了楚淡墨,立刻在柔妃怀里坐不住了,扑腾着双手,伸向站在门口的楚淡墨。

“你这坏小子,一见了自个儿母妃,就嫌弃柔奶奶!该打!”柔妃看着一个劲想要楚淡墨抱的凤楚皑,心里微微有些嫉妒,嘴上笑骂着,也作势要往凤楚皑臀上打。

小家伙可精了,一看柔妃板起脸,立刻安分下来,嘴里甜甜的叫着:“奶……奶奶……”

这下柔妃一颗心就软了,那还舍得下手啊,伸手轻轻的点了一下下家伙的鼻子,“坏小子。”

说话间楚淡墨已经走了进来,也是知道这时,楚淡墨才看到凤清渊竟然跪在盛泽帝一边,由于楚淡墨之前是从一侧进来,所以没有看见,这会儿看见了,不由得蹙眉看向盛泽帝:“父皇……您这是……?”

盛泽帝似乎很喜欢凤大少爷,逗弄着他,目光淡淡的瞥了跪在一边的凤清渊。而后恋恋不舍的把手中的小家伙交给身后的王成,绯惜立刻上前从王成手中接过凤大少爷。

而后,盛泽帝才缓缓的站起身来,一步步的走出殿外。

楚淡墨看了看一边低头跪着的凤清渊,又看了看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柔妃,顿时一头雾水,但是脚下却没有停的跟着盛泽帝的步伐。

“朕这一次召你来,一则是当真想见见那几个小家伙,二则是问问为何小十二要延迟婚期?”盛泽帝立在一盆半人高的盆景之前,立刻有内侍端着木案上前,隔着明黄锦帕,是一把修剪花草的裁刀。

看到这个动作,楚淡墨知道,盛泽帝应该是经常亲自修剪这些花花草草。目光扫过那剪裁整齐,没有一丝粗叶枯枝和杂草的花草,楚淡墨突然觉得盛泽帝对他们用了不少心血,就想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这事儿,十二弟是如何告知父皇的?”楚淡墨心里在犹豫要不要把诸葛瑜儿的情况如实相告。于是,先谈探口风。

其实,楚淡墨知道盛泽帝必然是知道了一些,但是知道多少,她还有些拿不稳。而且,她也想知道,凤清渊到底知道多少?

“他只说是突然觉得想娶的不是那个人了!”盛泽帝说着,剪裁的力道不由的加重了些,语气也不是很好,“这不是拿婚姻大事当儿戏么?朕当日不许他娶诸葛家那傻丫头,他跪在这宫门口五天五夜,最后告诉朕,不娶她便终生不娶,朕经不住柔妃的苦苦相求,念着柔妃如今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就顺了他的意!”说着,又冷冷的哼道,“他一再的延缓婚期,说是为着老六,朕也不是不理解,毕竟他们兄弟情深,朕也欣慰,可如今好不容易定下日子了,他倒好,赶着大婚前三日,朕和柔妃已经起驾会盛京,才来信说不成婚了!他眼里,当真是没有朕这个父皇!”

“父皇,臣媳想您应该知道诸葛瑜儿突然变了。”楚淡墨低声说道,“十二弟可能一时适应不过来。”

“笑话,天家之子,婚姻由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古往今来,有多少王侯夫妻不是在大婚那一刻才初见,感情不都是婚后培养?”盛泽帝把手中的动作一动,显然是不接受楚淡墨的说辞,斜眼睨了楚淡墨一眼,“也就是朕,才由着你们这般自作主张,然则凡事都有个限度,朕也不是事事都要忍让。”

“父皇。”盛泽帝把话说道了这份儿上,楚淡墨唯有福了福身,正色道,“您既然知道诸葛瑜儿有可疑,又怎么放心十二弟娶了她?原本十二弟对瑜儿便用情至深,诚如十二弟若原,已经到了非卿不娶之境,若是有人假扮了瑜儿,利用了十二弟,必然会再度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是非皇室之幸,十二弟如此行事,也是小心谨慎而已,父皇应当褒扬他,而不是处罚他。”

“哦?你倒是说说,朕为何要褒扬他?”盛泽帝态度又是一变,饶有兴致的看着楚淡墨。

“十二弟对瑜儿用情如此深,却仍然没有为情所惑,依然理智行事,难道不知道父皇褒奖么?”楚淡墨淡淡的笑道。

心里缓缓送了一口气,她没有猜出,盛泽帝并没有要发难的意思。

“去,让廉王起来。”盛泽帝笑了,侧身递了一个眼神给王成。

王成立刻弯腰躬身,小跑着往宫内去。

“父皇,特意让臣媳来这一趟,不单单是为着这两件事吧?”楚淡墨问道。

盛泽帝转身,继续手上的活儿,伸手搬起一只茂密的树枝,细细的寻找着多余的枝叶:“一会儿为朕把把脉。”

“遵命。”楚淡墨轻声回着。而后,见盛泽帝就在没有话要说,也就没有再问。

她直觉告诉她,盛泽帝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告诉她,但是她既然问了盛泽帝都没有说,那就是意味着时机没到。既然如此,她且再等等,左右人已经来了,急也没有用,而且她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办。

楚淡墨的事儿,自然是去造访她许久未见的表姐——君涵韵。

夜间好不容易将三个小家伙给哄睡了,正当她准备夜访骄阳殿——君涵韵养伤的寝殿,甫一动身,却被一只小手牵住了衣角。

楚淡墨低头,恰好对上凤大少爷那一双漆黑黑的凤目,那一双与凤清澜一个模子可出的凤目,那一张与凤清澜几乎相似到了极致的小脸,这样仰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楚淡墨,让她的一颗心顿时就如同陷入了棉絮之中,软的不行。

这小家伙,不仅摸样生得像凤清澜,就连那性子也是像极了凤清澜,不太爱说话,总是喜欢无声的带着笑。想当初,楚淡墨见着凤曦舞与凤楚皑都开始了咿呀学语,而作为大哥的小家伙却是迟迟未开口,可把楚淡墨极坏了,生怕自己的早产给他们三个留下了病根,急着找了宗政落云细细的为小家伙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边,却是丝毫病症都没有找出来。

楚淡墨身为医者,知道幼儿许多病症都是隐在身体里,因为年岁小,无法表现出来,误以为小家伙有什么隐疾的楚淡墨伤心极了,就在那泪水一颗颗的滑落时,小家伙突然伸出小手,在她脸上胡乱抹着,清清楚楚的唤了她一声娘亲。

那是凤大少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因为那一刻楚淡墨的破涕为笑,照耀了三个小家伙的脸,还吐词不清的凤曦舞和凤楚皑也在同时学着哥哥,唤了娘亲。

楚淡墨这一生,在那一刻,第一次感天动地的放声大哭了,那是一种无语言语的满足与幸福。三个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楚淡墨虽然是紧张凤楚皑一些,却是没有丝毫偏宠,每一个都是疼到了骨子里。

这会儿见到爱子小小的手掌拉着自己的衣角,立刻什么事儿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伸手,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温声软语的问着:“娘亲的小宝贝,这是怎么了?”

凤大少爷被自家娘亲抱在怀里,心里自然是美得直冒粉色泡泡,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胳膊,就顺势而上,攀住楚淡墨的脖子,小脑袋搁在楚淡墨的胸口,小脸蹭了蹭,而后小小的唇瓣勾起,陷入熟睡。

楚淡墨这才明白,这小家伙是突然醒了,看着她似乎要离开,所以拉着她不让她走。抱着凤大少爷轻轻的哼着小曲,在以为再次将他哄睡了,正要将他放下,可楚淡墨的怀抱一离开,小家伙就会醒,最后楚淡墨无奈,只好和衣躺下,搂着三个孩子沉沉睡去。

其他的事情,就算再紧急,也是比不上她的三个宝贝来的紧急。

所以,楚淡墨去探望君涵韵的事情,已经是第二日的事情。

君涵韵虽然变得痴痴傻傻,然而别宫的人也没有虐待她,衣着整洁华丽依旧,只是头发略显得有些凌乱,显然是她自己的杰作。然而,楚淡墨见到她的时候,却是被锁在一个巨大的铁牢之中,甚至是双足都被细细的铁链锁住。

“这是为何?”楚淡墨见此,不由的好奇的问道。

“回禀太子妃,这是陛下的吩咐。”在铁牢外,有一个长的粗壮的妇人,看样子应该是看守君涵韵的人。她近乎谄媚的对着楚淡墨恭敬的回答。

“陛下何时吩咐的?为何要如此吩咐?”楚淡墨把抱在怀里的凤大少爷的小脑袋往一边顺,她有些后悔带着这个近几日极其黏她的孩子来,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看到这样阴暗而又残忍的画面。

“这……”看守的老婆子似乎有些为难。

“放肆,太子妃殿下问话,你也敢不答?”跟着楚淡墨一同前来的凤清渊呵斥道。

他平日是一个性子温和的人,对着下人极少苛责,突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不紧让楚淡墨有些诧异。

凤清渊间楚淡墨看向自己,有些不自在的把脸别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他自打一踏进这儿,心里就有一股几不舒服的感觉,尤其是看到被这样锁住的君涵韵,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怜悯,甚至的疼惜之情。

见鬼的疼惜!眼前这个蛇蝎一般的女人,再可怜都不值得同情,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亲哥哥,就是被这个贱人给害死的。他没有折磨她,已经是仁慈了,这会儿竟然怜惜?他是不是被魔镇了?

凤清渊心里的烦躁表现在脸上,落如楚淡墨的眼底,盈盈水眸之中闪过一道精光,很快淹没在眼角。她低头,看着被凤清渊吓得跪在地上的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的老婆子,淡淡的扫了铁牢之中的君涵韵一眼。没有再寻根问底,转身而去。

她相信有人会给她想要的答案。

“猫……猫……”然而,就在楚淡墨转身的那一刹那,君涵韵嘶哑虚弱的声音传来。

楚淡墨身子一震,猛然回头,发现君涵韵一双极其纯净的眼睛看着楚淡墨怀里的凤大少爷,确切的说,应该是凤大少爷怀里缩着成一团的雪耳!

君涵韵的声音极低,也有些走调,凤清渊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但是楚淡墨却是听得清楚。

“好好照顾贵妃娘娘,有丝毫差池,本宫要你的脑袋!”楚淡墨对着匍匐在她脚下的老婆子冷声吩咐,而后在凤清渊诧异的目光之下,拂袖疾步而去。

凤清渊不懂为何楚淡墨也突然失了她一贯的淡然之风,目光复杂的看了看铁牢之中的君涵韵,这一看之下,才发现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之中竟然带着一丝渴求与依赖。凤清渊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这样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人,应该是像极了曾经的一个人,那是曾经让他心动的眼神!

凤清渊觉得自己今天不正常了,他想他一定是真的疯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不能再呆在这儿了,这个阴气森森的地方,太诡异了!

凤清渊逃也似的离去,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后,君涵韵眼中,两行清澈的泪水滴落。更加虚弱的声音从喉头发出:“渊……渊……”

楚淡墨急冲冲的离开了骄阳殿,直接去了盛泽帝的寝宫,不出意外的在宫内的花园见到了仍在修剪花草的盛泽帝。

“见到她了?”盛泽帝没有抬头,只是听到了耳边的脚步声,便这样问道。

楚淡墨将手中的爱子交给绯惜,而后对王成道:“王公公,本宫有要事与陛下单独相商。”

“这……”

王成有些为难的用眼睛看向盛泽帝,等待着盛泽帝的指示。

“看着朕做何?难道没有听到太子妃的吩咐?”盛泽帝淡淡的扫了王成一眼。

王成立刻会意,把所有宫内的内侍下人遣退,只是转眼之间,整个花园内,便只有楚淡墨与盛泽帝两人。

看着所有的人都退下了,楚淡墨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去问。因为这其中的曲折,她当真不想去弄明白,里面掩藏着一个那样残酷的事实,让楚淡墨每每想到,如果她的推测都是正确的,那么这对凤清渊……

一阵清风吹拂而过,掀起满园的芬芳,楚淡墨的浅蓝的罗纱裙随风而舞,青丝随风而动,显得她的身子单薄而又悲凉。

“有什么话你想问朕,就问吧?”最后,还是盛泽帝先开了口。

“骁王何时来过别宫?”楚淡墨深吸一口,目光冷漠的看着盛泽帝。

凤清澜的人无时无刻不再盯着骁王府,要瞒过、凤清澜的眼线,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被圈禁的凤清漠立刻骁王府,除了眼前这个帝王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半年前,君丫头突然发狂,纵是痴傻了,她也痛苦的想要自杀,险些危极朕。”盛泽帝没有丝毫隐瞒。

“所以,你便将凤清漠接到了这里?”楚淡墨声音突然拔高,气急之下的她也没有再用敬称,“你可知,这一切便是凤清漠做的!是她让君涵韵发狂,就是要你把他接到这儿来,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毁了十二弟!”

面对楚淡墨一声声歇斯底里的谴责,盛泽帝却没有丝毫的怒容,轻轻的搁了手上的裁刀,抬目望着满园的花草:“墨丫头,朕也只是一个凡人。”

盛泽帝的话,让楚淡墨身子一阵。她动了动唇,看着微风之中,白发飞舞的盛泽帝,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责怪他的资格。

每一个人都是有私心的,盛泽帝不过是在生命受到威胁之时,选择了自保而已。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够看淡生死?只要有牵挂,就不愿死,就连她自己都做不到,她凭什么要求别人去做?

“对不起……父皇……臣媳一时失言了。”楚淡墨低下头,清风掀起她额前的刘海飘飘,遮住了她眼中那一丝冷淡。

“朕很高兴,你能为十二如此。”盛泽帝却是笑了,“老六没有选错,你是一个好妻子,也是一个好嫂子,更是一个……好媳妇。”

“父皇过奖了,臣媳担不起。”楚淡墨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仿佛刚刚那个言辞犀利的她,从未出现过。

“你在怨朕。”盛泽帝低低一叹,而后好似又老了一些,有些沧桑的说道,“这也不能怪你,诚如你所想,朕知道老二会走这一步棋,但是朕还是助了他一臂之力。”说着,盛泽帝伸出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摆弄眼前的花草,“朕还不想死,这只是其一。墨丫头,你看这满园的花草,都在吸收着一个水源的水,然而水是有限之物,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占据这水源。朕尤爱这株兰花草,每每它身边有了不该有的东西,朕就会伸手剪了!”盛泽帝的手抚弄了一会翠绿的枝叶,随着移动步子,走到另一盆长的一样茂盛的小榕树前,“榕树的生命力旺强,朕一直对他置之不理,他却长得喜好不逊于朕的心爱之物。那日大雨之中,朕看到所有的花草都被雨水浸坏,唯独他们活了下来。朕便在想,如果有一天朕这个剪裁人老了,动不了手了,他们到底谁会先枯荣,谁才是最后占据这院子的霸主?”

“所以,您便给了榕树一个机会,让他们放手一搏!”楚淡墨听明白了盛泽帝的言外之意。

“你说得对,也不全对。”盛泽帝失笑道,“朕是要朕的心爱之物知道,他的身边随时沉睡着一条毒蛇,若他不设法将之连根拔除,必将后患无穷!”盛泽帝说着,手腕绕过榕树繁密的枝叶,一把抓住了它的根,脸上闪过楚淡墨从未看过的狠辣,随着泥土松软的声音,那榕树被他连根拔起,看着带着泥土的树根,盘根错杂,“其实榕树不仅仅是表面看似形单影只,它总是狡猾的时不时的伸出一些枝叶,来刺探对方的底线。而它真正强大的是埋在地里的根。”

楚淡墨目光复杂的看着纵横交错的树根,心中万千思绪涌了上来,不知该如何形容。

“墨丫头,回去吧,朕帮了他一次,也提点一次,日后的胜负就端看你们的造化,朕……是真的老了。”盛泽帝随手将手中的榕树丢弃在地上,轻轻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楚淡墨轻轻一笑,而后负手离去。

楚淡墨就那样愣愣的看着盛泽帝离去,心里却是波涛翻涌。

原本打算第二日就离开的楚淡墨,在当天下午,王成便来告知,已经为她备好了马车,说是盛泽帝让她早些回去,否则事情会越出她的掌握之中。

一路上,楚淡墨都在体会盛泽帝的话。一路均安,只是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楚淡墨意想不到的人。于是楚淡墨加快了行程,这一次用了四日半的时间,便回到了王府。,

凤清澜虽然被册封为太子,但是依然住在睿亲王府,并未搬到皇宫内。虽然这不符规矩,但是凤清澜被册立后,就一直在王府养伤,情况特殊,百官也就没有说什么,而凤清澜这伤一养就是一年,时隔一年,大臣们也就习惯了这位太子不住宫里,凤清澜自己也没有要搬的意思,自然也就没有提及。

“惜儿,雪儿,剩下的事儿你们搭理,我有事急着见王爷。”楚淡墨一下马车,就往府内走,连管家欲言又止的表情都没有看到。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楚淡墨才跨入大门,就险些与从里面怒气冲冲走出来的宗政落云迎面撞上,好在楚淡墨及时停了下来。

宗政落云看到楚淡墨,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愣,在最后变得有些担忧,脸上的表情好不古怪:“我没事,墨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有些事儿想要急着见清澜。”楚淡墨说着,脚步便往前移。“师兄,墨墨先进去了。”

“墨……”宗政落云似乎是想要阻止的话还来不及开口,楚淡墨人已经走远。

“十二爷,您是进府稍作休息,还是先回王府,奴才派人送您。”管家殷切的问着立在门口的凤清渊。

凤清渊眉峰一挑,管家这明面上恭敬的话,隐隐含着送客的意思,以他和凤清澜的关系,睿王府管家何曾与他这样说过话?

但就是是如此,性子宽和的凤清渊,也自动理解成了王府必然有些不宜被他知道的事情,而且这必然是他六哥的授意,于是从善如流的说道:“本王回府。”

管家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府内隐隐传来的议论声打断。

“你说那诸葛小姐为何整日缠着我们太子爷?她不是十二爷未过门的王妃么?”

“谁知道呢!估计是看着我们太子爷身份更尊贵吧,真是不知廉耻!”

“就是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我们太子爷和太子妃那情意,岂是旁人能够插足的?”

“……”

这些议论之声便是来自于,从即将出门采购,从大门一侧绕过来的王府侍女口中。几个侍女一转过大门,看着立在大门口,身子僵硬,面色铁青的凤清渊,不由心头一骇,立刻唯唯诺诺的行礼:“奴婢参见廉王殿下,殿下千岁!”

凤清渊却是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了冷汗涔涔的管家,身影一动,人便朝着府内冲过去。

然而,此时先一步进入自己院子的楚淡墨,却整个人僵在了院门口。

只因为她看到,水光潋滟之上,九曲水廊尽头,她挚爱的夫君,凭栏而坐,依然那么优雅,那么雍容。清风吹徐间,他玉冠下的墨发飞飞,若不是他此刻腿上坐着一个女人,她想她会很乐意欣赏。

心痛,冰冷,耻辱,背叛,所有从未有过的情绪扑面而来,如同海底狂滋怒涨的海草,将她的一颗心死死的缠住,令她突然觉得呼吸都好困难。

“诸葛瑜儿!”后一步跟进来的凤清渊立刻从胸腔之中发出了一声怒吼。

这一声怒吼,足以惊动所有的人,然而凤清澜却没有动,而诸葛瑜儿,却在这一刻,将她艳丽而又柔软的双唇覆盖在了凤清澜的唇上。

楚淡墨只觉得大脑一瞬间嗡嗡作响。

而凤清渊更是被这一幕刺激得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

“贱人!”随后赶到的绯惜一声娇喝,身子一跃,红辣的鞭子挥出,在半空之中划过冰冷的光,直直的劈向诸葛瑜儿。

诸葛瑜儿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身子轻盈一转,手腕一扬,便死死的抓住了绯惜的鞭子!眼中厉光一闪,腕上施力,往前狠狠的一拽。绯惜竟然收势不住,整个人朝着小亭的粗柱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红影一闪而过,于半空之中揽住绯惜的腰肢,随后又是一抹青影与紫影闪过,诸葛瑜儿便被青魅与紫陌围住。

“呵呵……堂堂的太子妃,就是这样的以多欺少,令人屈服么?”诸葛瑜儿看着将她围住的青魅与紫陌,艳丽的双唇勾了,充满嘲弄的看着楚淡墨。

楚淡墨强压下想要掉头就走的冲动,一步步的走进小亭。看都没有看诸葛瑜儿一眼,径直走到凤清澜的面前。

盈盈水眸直直的看着凤清澜,凤清澜却一直保持先前的姿势一动未动。楚淡墨眼中锐光一闪:“红袖!”

红袖飞跃到楚淡墨的身边,目光只是在凤清澜身上一扫,两指一伸,甚至没有碰到凤清澜,就解开了凤清澜的穴道。

“你在做什么?”身后响起凤清渊的怒声质问。

楚淡墨却没有去理会,而是取出自己的手绢,按在凤清澜薄薄的双唇之上,仔仔细细的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一遍又遍,直到凤清澜的双唇被她擦破了皮,她都没有停下来。

而凤清澜却依然含着浅淡的微笑,任由她擦拭,柔软的唇瓣渗出了血,却丝毫没有阻止,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小姐,够了!”绯惜看着一张洁白的手绢,被擦成了红色,都有些心疼了。毕竟他们姑爷没有真正背叛小姐,是受制于人。

楚淡墨似乎是没有听到,仍然擦着。然而这时凤清澜伸出如玉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对她温柔缱绻一笑,手腕一用力,在楚淡墨来不及惊呼之下,便把楚淡墨拉入怀中,破了皮的双唇堵上了她的小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撬开了她的贝齿,与她极尽缠绵交换着彼此忠贞不二的情谊。

唇齿间淡淡的血迹,让楚淡墨蓦然的惊醒,瞪大一双盈盈水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雅脸庞,看着他微微瞌上的凤目,长且翘的睫毛投下,这是她心爱的人,她怎么可以伤了他?

一想到,她方才的所作所为,一想到骄傲如他,如今竟然受制于一个女人。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在滴血,如果他没有遇到她,那一定是一个令天下女子疯狂的万世之主。可是,她却生生的将他从云端拉入了地狱,让他沦落到如今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

微微的睁开眼睛,对上爱妻隐忍而又自责的双眸,凤清澜松开了她染了自己血的双唇,声音极低极温柔,好似绵绵波涛上的浪花一朵:“墨儿,可还觉得脏?”

一句话,打碎了楚淡墨所有的隐忍,热泪一颗颗的滚落了下来。微微咬着唇瓣,伸出白皙如玉的指尖,覆上凤清澜的破皮的薄唇:“痛么?”

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指尖贴紧他的唇瓣,另一手伸出指节分明的食指,轻柔的拨去楚淡墨眼角的泪滴,他含笑的摇头:“没有墨儿泪来得让我痛。”

“清澜……”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呢喃,楚淡墨将脸埋入他温热得胸膛。

掩饰自己的羞愧,就在方才她险些拂袖而去,就在方才,她怀疑了他对她的情,就在方才,她亲手伤了他。

凤清澜没有说话,大掌抚上楚淡墨柔软的秀发,安抚着爱妻的情绪,让她感受他对她的无上宠爱与宽容。

这样浓情蜜意的一幕,让绯惜等人无比的动容,心里也隐隐的羞愧,因为就在刚刚,他们也是怀疑了凤清澜的!

然而,有人羡慕就有人嫉妒!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当真是情深意重。”诸葛瑜儿眼神如同浸了毒一般幽暗。唇角勾起阴冷的笑,“看来太子殿下是忘了,我方才所说的话。”

凤清澜抬眸,漆黑幽深的凤目深得让人看不清丝毫情绪,声音依然是温润的,却多了一分如刀的犀利,如雪的侵寒:“你会为你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完,也不去理会其他人,身子一弯,把楚淡墨打横抱走,留给所有人一个冰冷的背影。

凤清渊此时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心中的难堪与痛苦,冷冷的看了飞诸葛瑜儿一眼,转身而去。

诸葛瑜儿身子方一动,青魅与紫陌也是一动。

“放她走吧。”一直在后面没有说话的宗政落云淡淡的开口,目光望着凤清澜带着楚淡墨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绯惜等人也不知道怎么处置诸葛瑜儿,因为凤清澜和楚淡墨都没有吩咐,虽然想一剑杀了眼前这人,但是绯惜知道,他这样做了,无疑是拿着刀子剜凤清渊的心,她想这也是为何凤清澜和楚淡墨现在都还没有对她动手的缘故。这会儿听了宗政落云的话,虽然不甘心,但是还是放了诸葛瑜儿走。

“墨儿不问我,为何要单独见她,给她可趁之机么?”凤清澜将楚淡墨抱入他们的房间,将楚淡墨放在美人榻之上,自己坐在她的身边,低声的问道。

楚淡墨却是挣扎的站起来,进了屋内,一阵翻腾,才取了一盒膏药,将散发着幽幽花香的药一点点小心涂在凤清澜的唇上:“我知道皇……母亲在她手上。”

凤清澜没有丝毫诧异之色,而是往美人榻上一靠,惬意的享受着楚淡墨的服侍。

楚淡墨眉宇一拧,凤清澜这样一靠下去,她不得不倾身,才能够到他的唇,那姿势暧昧的就好像她把凤清澜压倒在榻,不由的脸一红,但是看着他唇上的伤,仍是不得不细心去处理:“她用母亲威胁你?”

凤清澜眉毛一挑,而后唇角轻扬:“她要我娶她,否则就与娘亲、诸葛瑜儿同归于尽。”

楚淡墨上药的手一顿,阮皇后怎么落入诸葛瑜儿的手里,楚淡墨不知道,若不是回京途中遇到了出来寻阮皇后的宁天宇,她也不知道诸葛瑜儿和凤清漠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将神医谷内的阮皇后引出来,又瞒过了宁天宇,挟持了阮皇后。

她一路急赶,就是怕诸葛瑜儿以此事做威胁,逼得凤清澜妥协,因为阮皇后在凤清澜的地位显然非同一般。

似是看出来楚淡墨心底的想法,凤清澜淡淡的笑了,抓住楚淡墨手腕,勾住她柔软的腰肢:“无人能及墨儿重要。”

“清澜……”说是不感到是假的,那是他的母亲啊!

凤清澜伸手,摩挲着楚淡墨的脸颊:“她已经死过一次,我承受过丧母之痛,第二次,于我而言也不算什么。然而你不同,我知道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

楚淡墨眼中又开始酸涩难当,眼泪又不争气的一颗颗的落下。

“别哭,都快成了一个泪人儿了。”凤清澜抬首,用衣袖为楚淡墨拭泪,“宁负天下不负卿,墨儿,我输得起天下,却输不起你。我知道若是我妥协了,日后真相大白,你亦会理解我,然而你中却必然会留下一颗刺,而这颗刺总有一日会变成一个毒瘤,将你我二人的情意回去。所以,我不会让这样的有发生的可能。墨儿,我的心,你懂么?”

楚淡墨的泪流的更加的急了。

懂,她怎么不懂,他负了天下所有的人都不愿意负他。他宁愿拿生母的性命做赌注,也不愿让她对他有一丁点的误会,更加的不愿他们之间涉足任何一个人。他对天下人无情,却把所有的情意都倾注在她一个人身上,这就是他对她的爱。正如他为三个孩子所取的名字一样。

“看来为夫的努力不够,瞧瞧娘子哭得这般伤心。”凤清澜猛然一个翻身,将楚淡墨压到身下,漆黑幽深的凤目燃起了火焰。大掌已经不老实的在楚淡墨身上游弋,唇瓣落下,堵住她的嘤咛。

又是一室的浓情蜜意。

凤清澜说要诸葛瑜儿付出代价,那并不是说说而已。第二日,凤清澜带着楚淡墨入宫,以太子妃的名义,下旨邀各大臣内眷进宫赏桂花。期间,内务大臣君严桁的发妻杨氏打碎了皇上御赐给太子妃的玉镯,且烫伤了太子妃的手腕,太子殿下一怒,便将杨氏下狱,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娇宠太子妃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故而都觉得处罚有些过重了。然而,却没有几个人敢多言。因为比起皇上,眼前这位储君的性子,他们都摸不清,可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去得罪凤清澜。

然而,事情却愿意不止如此,因为太子殿下心头怒火难消,竟然也不顾及君家,每日对杨氏施以酷刑,据说杨氏的惨叫之声,每日都吓得路过宗人府外的人面无人色。

杨氏下狱的第三日,诸葛瑜儿终于急冲冲的找上了楚淡墨。

彼时的楚淡墨正在竹乡林间,悠然抚琴,抬目看着横冲直撞的冲进来的诸葛瑜儿,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诸葛小姐,这么急着见本宫有何指教?”楚淡墨一双素手按住琴弦,绣着兰花的淡紫衣角轻轻飘垂而下。

诸葛瑜儿看着楚淡墨,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楚淡墨撕裂,一双纤细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楚淡墨,你够狠!那也是你的舅母!”

“诸葛小姐,如此关心杨氏是为何?”楚淡墨明知故问的笑看着君涵韵。

“楚淡墨不要跟我拐弯抹角!放了我娘亲!”诸葛瑜儿看着气定神闲的楚淡墨,双手狠狠的搭在大理石桌上,冷冷的看着楚淡墨。

“怎么,君涵韵,你终于明白受不了了?”楚淡墨同样冷笑道,“当你挟持清澜的生母时,怎么没有如此感同身受?”

“楚淡墨你够狠,凤清澜比你更狠!竟然连生母都可以置之不理!”诸葛瑜儿,不,应该说是君涵韵自嘲的笑了,厉声道,“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斗不过你们,因为你们都不是人,是没有丝毫人性的冷血动物!”

“彼此彼此而已。”楚淡墨丝毫不在意君涵韵的指责,柔软如樱花般的唇瓣淡笑依旧。

“我已经让宁天宇将她带走了,放了我母亲。”君涵韵恶狠狠的说道。

“你不妨去君府走上一趟。”楚淡墨依然面不改色,眸光淡淡。

君涵韵先是一愣,而后才恍然大悟,最后不禁疯狂的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竹林之间回响,那样的清凉与凄冷,笑得连泪水都布满了脸颊,君涵韵才停了下来:“楚淡墨,我们的事儿还没有完,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只要我一日没有死,我终有一日会让你尝尝什么是蚀骨之痛。”

“你不要得意!”楚淡墨脸色沉了下去。

“呵呵……我如今还有什么不能得意的?”君涵韵一脸的泪水,却笑的分外嚣张,“你既然知道我的秘密,必然就知道这幅皮囊是真正的诸葛瑜儿的,呵呵……印魂三式,移魂换体!只要我分毫差池,诸葛瑜儿就必死无疑。凤家男人个个都是情种,我倒要看看对诸葛瑜儿用情至深的廉亲王,痛失挚爱后,还会不会活下去,我也想知道,双子都因凤清澜而死的柔妃娘娘,是不是还会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良,我更想知道,一旦罗家、诸葛家与骁王的公孙家族联手,这盛京的太平还能维持多久!楚淡墨,我拭目以待!”

自那日后,与诸葛瑜儿互换魂魄的君涵韵,倒是一下子又变回了原样,虽然不再痴傻,却是满心满眼的都知道凤清渊,凤清渊虽然也忌讳着之前诸葛瑜儿的变化,但是看着心爱的人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楚淡墨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如何对凤清渊说这件事。告诉他诸葛瑜儿变成了君涵韵,如今在他怀里的其实不是他心爱的人。她没有把握凤清渊会不会信,因为诸葛瑜儿进入了已经痴傻的君涵韵的身体,本就灵智不全的她,现在怕是什么人都已经认不出了!就算凤清渊会信,这对凤清渊而言还是太过残忍,要他如何去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君涵韵已经是他的母妃,纵然灵魂变了一个人,他与诸葛瑜儿也再没有可能,满朝文武都看着,岂能允许他胡来,而不告诉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的被君涵韵利用,也不是办法。

最后,凤清渊还是执意要娶诸葛瑜儿,楚淡墨没有不答应以及反对的理由。

盛泽二十年,八月的最后一天,廉亲王大婚,与世族门阀诸葛氏结秦晋之好。

这一日是凤清渊盼望已久的日子,迎亲依然是晋王凤清溟与永郡王凤清潾。盛大的婚礼虽然与楚淡墨的不能相比,但是也绝对是超越了其他亲王大婚的隆重,但是盛泽帝没有来,就连身为凤清渊生母的柔妃也没有出现。

婚宴之上,也没有一个重要人物是开心的。

主持婚礼的太子殿下,脸上没有惯有的浅笑,迎亲的晋王殿下,由始至终,阴沉着一张俊脸,就连素来豪气的永郡王也是一脸的沉重。

唯有作为新郎官的廉亲王凤清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浅笑,只不过那笑就像是一张面具,好似黏在他的脸上似的,丝毫没有变动过。

所以大臣都莫名不已,但是也都机灵的选择保持沉默。

“六哥请用茶。”君涵韵凤冠下垂着的珠帘被撩开,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双手捧着茶杯高举过头,递给高坐在上位,一袭玄黄色太子蟒袍的凤清澜。

凤清澜漆黑如墨的双眸闪了闪,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君涵韵一双美目立刻泪意盈盈的看向凤清渊。

凤清渊对她轻柔一笑,而后抬头目光神色难辨的看着凤清澜:“六哥,弟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六哥照顾弟弟这么多年,怎么着也得让六哥喝上弟弟一杯大婚茶才是。”凤清渊说完,对着身边奉茶的侍婢使了一个眼色,侍婢立刻又送上一杯茶,凤清渊接过,双手递给凤清澜,“弟弟永远不会忘记,盛泽十一年,东苑秋闱,六哥为弟弟挡了致命一箭,养病足足半月之久,这杯茶敬哥哥。”

凤清渊的话让凤清澜一愣,眼神变得晦暗不明,隐隐夹杂着一丝困惑,但是看着凤清渊说得如此情真意切,也没有仔细想,而是立刻伸手接过他的茶,浅饮了一口后,又接过君涵韵的才,喝了后,将两个红包递给他二人:“六哥祝你与瑜儿,永结同心,相敬如宾。”

“多谢六哥。”凤清渊接过凤清澜给的红包,放入一旁随行收礼金的侍女红木盘内,而后拉着君涵韵走到楚淡墨的面前。

君涵韵迟疑了一下,眼中冷光一闪而逝,最后还想含笑跪下,将侍女递上的茶恭敬的为楚淡墨奉上:“六嫂,请用茶。”

与此同时,凤清渊也接过一杯茶,微微躬身递到楚淡墨的面前:“六嫂,虽然弟弟与你才相识不过短短三载,但是六嫂的聪慧,六嫂的胆识,都让弟弟折服,还有六嫂对六哥的一片情,也让弟弟羡慕,弟弟也和瑜儿敬六嫂一杯。”

楚淡墨掀开眼帘,淡淡的看着含笑的凤清渊,黛眉轻轻一颦,若有所思的接过凤清渊地上来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而后对身后的桃雪点了点头:“六嫂也愿十二弟,欢乐永生,夫妻情深。”

敬了楚淡墨,凤清渊带着君涵韵走到凤清溟的面前,同样敬上一杯茶:“九哥,虽然你平日不和弟弟们聚在一起,也很少和弟弟们谈天说地,但是弟弟知道,九哥是一个不说只做的人,你对弟弟们的关怀丝毫不亚于六哥。盛泽九年,弟弟和十一哥贪玩,打碎了父皇珍爱的九转玲珑琉璃盏,是九哥挺身而出,为弟弟们顶了罪名,最后被父皇在大雪夜罚跪三天三夜,险些残了双腿,这份恩情,弟弟一直铭记于心,今儿借着弟弟的大婚,敬九哥一杯。”

凤清溟美丽的狐狸凤目一沉:“十二弟,你怎么了?”

凤清渊温和一笑:“弟弟今儿高兴,所以话多了些,哥哥不要介怀。”

凤清溟仔细去看凤清渊的神色,丝毫看不出异样,将信将疑的接过凤清渊和君涵韵敬上的茶水。

到了凤清溟后,底下的皇子都不需要凤清渊去敬,然而凤清渊却抬了一杯酒走到凤清潾的面前:“十四弟,我们年纪相仿,自幼我和你还有十一哥,几乎做什么都在一起,我还记得幼时被四哥欺负了,是你拽着十一哥带上我,三人联手打回来。你说,我们小,但是我们人多,打心底我和十一哥当你是亲弟弟,说好了以后无论做何事都三人同进同退,可是如今十一哥……”凤清渊说着,眼神一黯,最后又咧嘴一笑,“不提扫兴之事,来,跟哥哥干一杯!”

“十二哥,酒宴还没有开始,你怎么就像是喝高了?”凤清潾嘴上虽然这样嘟囔着,然而手上动作不含糊,举起酒杯就痛饮。

这下,不但朝臣们觉得这场婚宴怪异,就连凤清澜等人也觉得怪异,不是婚宴怪异,而是凤清渊怪异。但是一时间,他们几人却是没有想明白哪儿怪异。

直到酒宴散去,新郎被送回洞房,凤清澜他们各自回府时,踏出布满红绸的廉亲王府大门,听到了这样的话。

“这婚礼真是盛大啊,何时我们成婚时也有这般光景,那便此生无憾了。”

“得了吧,你小丫头又思春了!”

“你敢说你不动心,你不羡慕?我听说那新王妃曾经还是一个痴傻儿,可廉王爷依然爱她如宝。”

“你觉不觉的廉王爷今儿怪怪的?”

“怪?是有点,就是他对太子殿下说话时挺怪的。”

“你也察觉了吧,我也觉得,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生死话别!”

“……”

生死话别。

四个字,让一只脚踏出大门的凤清澜再也移动不了脚步,脑中有什么一炸,所有的迷惑之处,顿时茅塞大开。

“清澜,快……”

还不等同样想明白的楚淡墨说话,凤清澜已经疾步朝着心房奔了过去。落后几步的凤清溟与凤清潾虽然不懂为何凤清澜会往新房跑,但是看着素来淡然无波的凤清澜脸色大变,也立刻追了上去。

时间倒回,凤清渊被送入洞房之时。

将所有下人遣退后,原本醉意浓浓的凤清渊,那是清朗的凤目倏地变得清明。

看了看端坐在床榻上的新娘子,走到铺上大红锦布的桌前,端起那两杯印着红字的精巧就被,目光扫过前方燃烧着的龙凤蜡烛,微微的一顿,握着酒杯的手不由的紧了几分。

“瑜儿,我终于娶到你了。”凤清渊坐在喜床之上,与君涵韵并肩,目光温柔的看着君涵韵,眼里的深情几乎浓的几欲喷薄而出。缓缓的将手中的酒递给君涵韵,“喝了这杯交杯酒,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

君涵韵曾经做过盛泽帝的女人,但是却是第一次作为新嫁娘,纵然眼前不是心爱的男人,却依然有些紧张,对上他如此深情的双瞳,也难免羞涩,于是微微垂下头,也因此错过了凤清渊眼底那一丝泪光。

凤清渊看着君涵韵接过他特意准备的酒,伸出长臂,挽上她纤细的臂弯。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下,而后凤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君涵韵。君涵韵仰头喝下酒,却对上凤清渊神色复杂,却炙热无比的目光,不敢与之对视,又垂下了头。所以,她再一次错过了凤清渊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

凤清渊为了不让她察觉他的异样,从她的手中抽回酒杯,走下锦榻,将两个酒杯放回原来的位置,却坐在了圆木桌前。

君涵韵等了片刻,感觉凤清渊还没有回头,一抬眼,有过摇曳的烛红,看到的是凤清渊清俊的侧脸,她这一刻不得不承认,凤家的男儿真真是个个都生的俊美无比。

凤清渊的五官同样精致,略淡的剑眉虽然没有宝剑之锋,却让他眉宇之间流露出淡淡柔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于信耐。来自于凤家独有的漆黑凤目,没有凤清澜的温润深邃,没有凤清溟的妖娆魅惑,却自有一番宁愿谦和之态。淡薄的唇莹润的不输于上了胭脂的女子,他那样坐在那儿,就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与他拉近距离的感觉。这个男子就像是绿野高山之上飞旋九天的瀑布,让人心旷神怡。

“夫君……”君涵韵竟然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

喊完后,她自己都有些诧异,随后才明白那是来自于这具身体最深处的呼喊。

所以,这样充满真情实意的呼喊,让凤清渊的身子忍不住得颤抖,周身瞬间笼罩起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忧伤与绝望。

“瑜儿……”凤清渊没有动,却轻柔的回应了她一声,而后轻轻的说道:“你可知我这一生最在意的是什么?”

“自然是瑜儿。”君涵韵笑的如花般绽放。

凤清渊侧头,面对着她,也笑了,笑的灿烂得如同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般,绚丽却凄美:“你说对了一半。”

“一半?”君涵韵不禁抬头,入眼的凤清渊让她心头一紧,因为这一生,君涵韵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如此顶天立地的男子满脸泪痕。

“在瑜儿之前,我最在乎的是与哥哥们的情意。”凤清渊明明一脸的泪,却说得平静如同闲话家常,“如果不是六哥,母妃不会被父皇看重,如果不是六哥,我和十一哥不可能安然的长大成年,母妃给了我和十一哥生命,而六哥却是护着我们长大的剑盾,我和十一哥曾发誓,这一生为六哥而活,为六哥而死。这也是为何十一哥知道自己毒害了六哥后,就没有丝毫犹豫的自尽了,因为六哥使我们心中不容被伤害的人。一旦有人伤了六哥,不管这个人是谁,我们都不会放过。哪怕是我们的父皇和……”说着,凤清渊凄绝一笑,“和我们心爱的女人……”

“你……噗——”君涵韵听了凤清渊的话,背脊一凉,腹下立刻一阵绞痛,一张口,一颗鲜红的血便喷了出来,洒在地上,为着新房添上另一番凄美与艳丽。

君涵韵不可置信的看着唇角也溢出鲜血的凤清渊,脚步虚浮的朝着自己走来,腹下的疼痛,让她止不住的颤抖,更本没有能力说上半个字。

凤清渊踉踉跄跄的走到喜床,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跌倒在地的君涵韵抱起来:“瑜儿,我不知道你是为何装傻充愣接近我,但是你成功让我动心了,你说的对,我最在乎的是你,可我同样在乎六哥,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几乎利用我……利用我去伤害六哥……这一刻,我……总算是明白……十一哥当年……爱上十一嫂的心情……瑜儿……”大片,大片的血涌了出来,将凤清渊的喜服染得近乎发黑,他将已经痛得块死去的君涵韵放在榻上,颤抖无力的手覆上她的眼睛,“瑜儿……不要怪我……我不会让你孤单……我会陪着你……”

“十二弟!”就在这时,一声疾呼伴随着房门被踢开的声音,凤清澜三兄弟闯入新房,入眼的一幕,让他们眦目欲裂!

“十二弟!”第一个奔上前去的是凤清溟,他一把抱住凤清渊,眼中的痛意明显的让窗外的月儿都忍不住哭泣。

“还能……见到哥哥们……真好……真好……”凤清渊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被血染的唇瓣却扬起了最最满足的笑容。

“十二弟不要说话,九哥带你去找御医!”凤清溟立刻封住凤清渊的穴道,抱起凤清渊就要走。

却被凤清渊挣扎着阻拦:“九哥……我服用的……是断……肠……草……”

断肠草,寸寸断人肠。

一句话,凤清溟凤目充血。

“十二哥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又六嫂,还有师兄,不会有事的……”凤清潾都心都在颤抖,有些语无伦次,最后大吼道,“十二哥,我不许你有事,你还没有喝弟弟的大婚茶,不许你有事!”

“六……六哥……”凤清渊将手虚弱无力的伸向凤清澜。

脚步早已僵住的凤清澜,疾步上前,握着他的手:“十二弟,相信六哥,六哥不会让你有事!”

“六哥……”凤清渊摇着头,含着笑,声音虚弱的几不可闻,“六哥……弟弟让你……让你为难了……你下不了手……弟弟……弟弟亲自……动手……”凤清渊突然身子开始抽搐,握着凤清澜的手也越发用力,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六哥……来生,还要做你的弟弟……”

一句话落,凤清渊身子一颤,随后一软,软在了凤清溟的怀里。

------题外话------

迟来了两日的大结局,流云不知道该怎么说,星期日本来是码好了,但是流云实在觉得写的不好,所以在十一点时,犹豫了半响还是将之全部删了,文文删了我不知道如何跟亲们说,总觉得会被人误会是借口,所以这两日拼命的写文,在经历一日一夜的奋战,流云终于写出了比较满意的大结局上,希望亲们能够理解,流云只想做到最好,绝对没有什么推脱之词!所以在失信与失望之间,流云选择了前者,流云也真心希望,流云这样做,不会让亲们有了后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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