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王不置可否的冷嗤了一声:“大意,你的大意来的可真是时候。”
听得此话,曲天雄心知霖王对自己起了疑心,他是个聪明人,明白任何的掩饰与虚言,在霖王面前都是自寻死路,他着急自剖心扉:“主子明鉴,主子容秉,此番属下与苏总管交上了手,才发觉他这两年并非如探子报来的那般,颓废酗酒不堪一击,道法反倒是比两年前更深厚精进了,他已然是道君之身了,便是离仙君也不过一步之遥,属下不敌他,是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是么,本王一直很奇怪,两年前东闽国一战究竟出了甚么事,令小妹修为尽失,令他也一蹶不振呢。”霖王抬了抬眼帘儿,手轻轻落到曲天雄肩头,轻轻一拍,察觉到他狠狠一抖,才冷笑道:“天雄啊,两年前的事是你一手谋划的,当时情形如何,你最清楚,不是么。”
曲天雄心中一凛,这些年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他总是会生出些后怕之心来,更何况苏总管与他身后之人深不可测,一个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他不得不慎重,斟酌了再斟酌,至于两年前苏总管究竟出了甚么事,他原本就一无所知,查了这么些年也是毫无头绪,只好垂首实话实说:“主子容秉,两年前东闽国战事惨烈,死伤无数,郡主拼了命才会修为尽费,至于苏总管,属下真的是一无所知。”
“是么。”霖王不置可否的瞟了窗下一眼。
曲天雄会意,转头从窗下桌案的屉子里取出一只玫瑰紫佛手陶罐,罐体紫光流转,盖子上镂刻一对诡谲的眼珠,珠子里红光流转,像是包了一汪血水在里头,镂花处溢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透过缝隙相望,里头竟然装了半罐子浓稠的血水。
晃了晃罐体,曲天雄用细长的紫金铜钩在里头一番寻找,勾出一丝鲜红的细线,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只雕了同样眼珠的青玉盘中。
一线寒光绕着霖王的指尖打了个转,他从微白的指尖挤出几滴鲜血,血珠子方一落到细线之上,那细线登时在盘中扭动游弋,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哎,养了年许,还是不堪大用。”霖王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关内侯当年是用了甚么法子,竟能将蛊虫养的出神入化。”他转眸深深望住曲天雄:“听闻关内侯曾为苏总管种下过一种蛊虫,成熟之后能够凭空增加人的寿元,不知效用究竟如何呢,若真的有用,这可就是世间难寻的长生药了呢。天雄啊,如此好的东西,种在他一个微末总管身上岂不可惜了。”
曲天雄抬眸觑着霖王的神情,小心翼翼的斟酌道:“听闻此蛊是苏总管幼年之时种下,若贸然取蛊,只怕会蛊死人亡。”
“你是可惜那蛊虫,还是心疼他的命,天雄啊,你几时变得这样心善了。”霖王似笑非笑的眸光,像一柄薄刃,一刀刀剜过曲天雄的心头。
不待曲天雄辩白,霖王摸了摸下颌,扬声一笑,一只润泽如玉的水色花瓶和着阴森冷笑,砸到曲天雄的脚边:“本王听闻你那长子与我那小妹一家走的很近,你莫不是看母后恩宠大不如前,怕她有个闪失本王失了势,忙着给自己找后路罢。”
听到这声清脆的响声,曲天雄膝盖一沉,胆战心惊的跪下,跪在了碎瓷片上,在膝盖触地的一瞬间,他就觉出了不妙,但起身已是不可能的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跟了王后与眼前这位主子数十年,纵然有天大的功劳,也抵不过这位主子的刻薄多疑,至于主仆情谊么,霖王与王后的母子之情尚且稀薄的不堪一击,更遑论自己这点子犬马之劳了。
万幸,曲天雄在心底叹了一声万幸,万幸自己并没有霖王所说的小心思,万幸自己的忠心可昭日月,他稳稳当当的跪着,如捣蒜般磕头告罪:“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属下纵着元参和那边走动,也是想着能多个耳目,属下对主子一片忠心,求主子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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