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默默思量道:“良姜的事摆在这里,列侯府自然也要动一动了,明日晚间,去绑了云良姜出来,照样叫列侯拿银子赎人。”
“喏。”杜衡轻声道,抬手在桌案的茶盏上一抹,水中涟漪微漾,显出一行行簪花小楷,他沉声续道:“主子,文元的来历有些眉目了。”
落葵一字一句的看下来,微微吃惊:“他竟长期盘桓于东闽国,是这半年才来的青州,这便怪了,东闽国并没有甚么上古世家,莫说是仙君,便是道君也未曾出过几个,他这纯熟的凤凰于飞的身法,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这么个深藏不露的陌生高人在青州晃荡,只怕没揣着甚么好心思,杜衡,吩咐人盯死了他,把他落脚的客栈,吃过的酒肆饭庄,用过的一菜一饭,去过哪见过甚么人说过什么话,总之他在青州的任何行踪,都要一丝不漏的记下来。”
“喏,属下记下了。”
落葵点点头,道:“今日我收下了丁香,你尽早将她的来历查访清楚。”
杜衡颔首,捧出一只狭长的花梨木盒,其上刻一枝浅浅的临水桃花,他打开黄铜搭扣,取出几页薄纸,道:“主子之前吩咐的几处宅子,属下已尽数买了下来,这是地契和房契,这几日我着人住进来,到那时咱们这水家才是真正的固若金汤了。”
落葵仔细看了看,见无异样,又悉数放入盒中收好:“你收着罢,买了这么些宅子,家用银子怕是不够了罢,你去开库房,取些不打眼的赏赐卖了罢。”
三日前,青州城的几家有头有脸的大户被流寇袭击,不但抢了金银烧了家宅,竟还掳走了公子少爷,留下字条要主家拿银赎人。
此案一出,青州府尹满脑门子的官司,来不及多叫几声倒霉,便召回了告假纳第三房小妾的捕头,这捕头生生从温柔乡中被提溜出来,火气甚大,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所有的捕快尽数撒了出来,街面上随处可见巡逻的捕快与巡防营,刀剑擦拭的锃亮,寒光凛凛,单是靠吓唬,也能吓的人一个哆嗦。
谁料官府没日没夜的查了三天,不但没能寻到丢失的金银,也没找到被绑的公子少爷,竟连流寇的影子都没看到,青州府尹整日里不是被这个官儿叫去问话刁难,便是被那个官儿叫去斥责一顿,回回都被骂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在自己府里砸上三五十个花瓶方能解气,回过头来又惊觉自己砸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心肝肺一起疼,只好将满腹怒火撒在了倒霉的捕头身上。
这怒气尚未撒的酣畅淋漓,噩耗再度传来,就在个天黑风高,适合打家劫舍的深夜里,皇城内的列侯府也未能幸免,被流寇袭击,列侯府听起来是侯门大户,但内里子却不似外头的名头那般大,世人皆知列侯府素来是皇城豪门里家丁最少的,流寇在府里如入无人之境,一番翻箱倒柜之后,也只找到了几只不入流的素瓷花瓶,几张出自微末画师之手的应景之作,笼了笼满府的金银铜钱儿,也不过一千余两。流寇们顿觉走这一遭吃了大亏,恶狠狠的甩了列侯几个火辣辣的大耳光,脸肿起老高,足足三日都见不得人,末了还绑走了世子云良姜,要列侯拿五万两银子并一万两黄金赎人。
列侯一向清贫惯了,变卖了全副身家也凑不足这样一笔巨款,望了望房前屋后,唯独这座宅院最值钱,为了侯府独苗的性命,他也只好咬着后槽牙忍着五内俱焚的火气,将宅院挂在了商行寄卖。
谁料还没等宅子出手,市井便流言四起,说列侯府这宅子风水不好,甚么背水离气,甚么欠阳煞,甚么难聚财,总之是将那宅子说的此宅只应黄泉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否则怎么世子会被人绑了去,可怜这宅子在商行里挂了半月有余而无人问津,反倒每日里涌到列侯府外围观之人愈盛,皆是来看青州城头名凶宅生的何等模样。
而这列侯府的世子云良姜才与楚帝之女晋和公主缔结婚约不久,正是准驸马之身,准驸马被绑了,楚帝自然震怒,遣了大批禁军四处搜查捉拿,却都无功而返。
堂堂准驸马在这繁华帝都被匪徒绑了,半个月来活不见人死不见识,音讯全无,这不止是打了青州府尹的脸,更是打了刑部的脸,捎带着还打了楚帝的脸。
青州府尹的顶头上司终于发了火,劈头盖脸一通臭骂,放出话来,若是五日内查不到流寇的来历,便要将他的女儿没收充公。
青州府尹哀嚎一声,对捕头发了狠,若是三日内查不出流寇的来历,便将他新纳的爱妾给没收充公了。
捕头心惊肉跳,也对下头的捕快们跳脚臭骂了一通,若是两日内查不出流寇的来历,便将他们的女儿并小妾统统没收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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