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起身行礼,就被赵子修制止了:“没有外人,不用多礼。”
易香香也不爱行礼,闻言便也没往下参拜了,而是邀请赵子修坐到了旁边。
“你今儿怎么会来游湖?”赵子修坐下后问易香香,他对于今天在此见到她表示十分意外。
“天气太热了,出来吹吹风。”易香香眯着眼说道。
她感受空旷的湖面上吹来徐徐凉风,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逸感。
赵子修闻言打开了折扇轻轻摇动着,风从他这一头飞向旁边的易香香。后者感到一阵清凉袭来,刚要说谢谢,便听到赵子修叹气道:“今年的确是酷暑难耐,想来梅州必然又是大旱。”
“梅州又不是您安王殿下的藩地,殿下操什么心?”易香香睁开眼睛调侃道:“通州连靠运河,冀州和湖州也都是富庶之地,说来圣上还是很偏爱殿下的。”
四皇子赵子修封了王,而向来默默无闻的八皇子以及九皇子也都封了王,不过封地均没有赵子修的地域大,也没有他的富庶。
赵子修的封地里,其他两州暂且不表,就通州来说,每年的税收都是一笔不小的银钱。易香香的父亲易西湖是任过通州知州的,是以这点易香香还是很清楚的。
赵子修听着摇动扇子,故作不喜的说道:“怎么听你这话说的,我就是一个只关心自己藩地的人!”
“那倒不是,我只是就是论事。这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避不开的,也没有办法。梅州的问题是百年来都未曾解决的,既然难以根治,便尽力挽救就是,也没有其他法子。”
梅州是礼朝最贫瘠的一个地方,常年闹饥荒,又位于偏远的西北部边境,更是多有流寇作乱!
“你倒是想得开。”赵子修继续扇风。
“当然得想开了,世间事如此纷杂。人不管跟谁较劲,都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就是不知道安王殿下,能不能想得开?”
易香香这话,一语双关。
赵子修是明白人,自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为何帮他?”
“诶,你们总觉得我帮着对方,反而让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里外不是人!”易香香摇摇头,颇为无奈。
赵子乾觉得她站在赵子修那边,后者又觉得他站在赵子乾那边。这搞得,显得她像搅弄是非的小人一样。
“那你为何劝我?”赵子修对这个问题锲而不舍。
易香香站起来走到围栏边另一侧,指着那西湖边上热闹的街市问道:“你们争的是什么?是这大好河山,还是皇宫里的那把龙椅?”
西湖边上铺子林立,这个点儿上头已经有不少百姓正在采买购物,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我不觉得这二者有什么区别。”赵子修也走了过来。
“大好河山里的黎民百姓,不会管皇宫里那把椅子上坐的是谁,他们只需要吃饱饭穿暖衣!所以对他们来说,是你安王殿下夺得大统,还是他太子殿下顺利继位,都不重要!你看,如今国泰民安的多好!若是殿下要的是这河山好,便让它少一些涂炭吧。”
说完这些话的这一刻吧,易香香觉得自己有点像个智者,她倒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说出“为了百姓”这样的话语。
可她说得没错,礼朝经过前面卖官案和逼宫事件的清洗,已经是元气大伤,不然圣上也不会急着补充人才。
但是问题就在于,新上手的人在事物的处理上,真的远远没有做惯了的老手熟练,是以礼朝现在是需要一个养成的时间的。
而这个时候,若是太子和安王的势力再起争斗,必定是会动摇国本的。礼朝周边小国林立,而那些大国虽然相隔万里,但若是礼朝动荡,他们势必来犯!是以易香香刚刚“山河涂炭”的论调,并不是危言耸听。
“十几年的心血,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赵子修知道斗争带来的利害,可是这不是他个人荣辱的问题。他背后还有德妃,还有宇文家,还有那些追随他的人!
易香香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笑了:“你会的,你比他仁慈。”
若说以前不了解赵子修,她会觉得这是一个宁愿鱼死网破的人。但现在,她不再这么认为。
赵子修是一个有仁爱之心的人,他虽然也自私,也有欲望,但其实他比赵子乾更为仁慈。
“你可知若是我放下了手里的剑,他的剑就会刺穿我的胸膛。”赵子修转头对易香香说道,他不想放过易香香对他这句话展露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想看易香香在他和赵子乾之间做选择,非常想!
可是他知道理性如易香香,不会去做无意义的选择。是以他才用这生死论调,来探知易香香的情绪。
可易香香对这句话的理解并不一样,之间她转过头看着赵子修,笃定的说:“他不会的。”
“你信他?”赵子修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信吗?说不上,只是他之前承诺过,她觉得他是认真的。
那天在永乐居,赵子乾说只要赵子修放弃,他便不会为难他!易香香感受到了他的认真,再加上赵子修被封的称号,安王。是以易香香判断,赵子乾的确无意再起争端。
“我不信他,我信我。”
易香香不信赵子乾,但是她信自己的判断。
赵子修笑了,这就是他认识的易香香,从来都是自信张扬的!
“你会想念通州吗?”他突然问道。
“会啊!诶你不知道吗?我还要到了那个宅子!就是原来的易府不是官宅嘛,圣上赏赐给我了!等以后我老了啊,我就去通州养老!那里不似京都这般冷,我很喜欢的!我要在院子里种满桃树,摘花酿酒,择果做寿!过神仙日子!”易香香说着已经产生了向往!
赵子修见易香香开心,便也没有打断她对未来的憧憬。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有个小公公下来说太子请安王上去,于是赵子修便回了二楼。
易香香想回自己船上来着,但又懒得上去同二楼的人道别,便懒在栏杆边犯起了拖延症。不过也没多久,就在她准备上去的时候,她的哥哥易洛川下来了。
“怎么着?哥哥也觉得上面的空气不好?”易香香笑着调侃易洛川。
易洛川敲了下易香香的脑袋,给她递上她刚刚忘在桌上的象牙丝编玉堂富贵扇。
“和安王殿下聊了什么?”易洛川倚在栏杆上问道。
易香香大力挥动着扇子:“能聊什么,家国天下呗!”
易洛川白了易香香一眼,表示半个字都不信。
“真的!我以前觉着吧,赵子修......安王殿下是个假模假式的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其实骨子里虚伪的很。好吧,他现在在外头倒也确实还是这样!不过也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吧!若是他生在簪缨世家,估摸着也真的会是一个风清月朗的人物,毕竟他骨子里还是有那种气质的!只是奈何生在帝王家啊!”易香香砸吧着嘴感叹。
易洛川点点头,他赞同易香香的话。
兄妹两个靠着围栏说着话,易香香瞅着日头渐渐西斜,便让易洛川帮她跟赵子乾告罪,她要先偷偷撤了。
“你等下不和我们一起回去?”易洛川不解。
“我不了,陌溪进京了,估摸着船傍晚就能到码头!现下我去接时间刚好,对了哥哥你告诉母亲,我就不回去吃饭了!”
她准备把火锅店铺开,是以陌溪来京的目的,自然是走一趟乐园。只有陌溪抱着取经的姿态来过乐园,之后武大商号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把火锅开往礼朝各地。
易洛川闻言点头,易香香之前告诉了他武大商号的事,而他也是知道陌溪其人的。
“那你记得早些回府,免得母亲担忧。”易洛川交代道。
易香香答应着,一边挥手让自己的画舫船靠过来,这期间她掏出了一块血玉沉思。
血玉是赵子乾之前在通州欢喜阁时给她的“抵押”,后来易香香还过一次,但没还成。而再后来她和洛宝华相熟后,后者告诉她这是赵子乾的身份象征,就和赵子修手上那个玉扳指一样重要。是以易香香知道后,就一直想找机会还给赵子乾。
她把血玉递给易洛川说道:“哥哥,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太子殿下,顺便带一句话给他。”
“什么话?”易洛川接过血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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