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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楚水,历来都是凄苦的地方。
没有秦淮楼阁的美女,缺少烟柳画桥的浪漫,更别提苏湖的富足,亭台楼阁、白堤春柳这些,简直像是在做梦。
不过山高水深,自然风光到是很优美。
在朝堂官员的眼中,这是万年不变的穷乡僻壤。
出潼关,走川西,入剑南。
当年,小小年纪的南安王爷,老皇帝的五皇子—殷墨,便是经过长途跋涉,从富贵乡来到了这个地方。
而他的母妃,便是当年大梁的金晟公主,如今殷宫中的静妃。
与其说是封邑,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发配!
就这个待遇,还是碍着他母亲“前朝公主”的身份,一些旧臣部将,如今还在朝堂上残存。
至于这几个小喽啰,老皇帝当然也不怕。
他怕的是言官之笔,和百年之后的累世名声。
面对朝臣世人,老皇帝既想展现他仁慈宽厚的心胸,又实在心有戒备。
因此早早地分离了这对母子,并且下令:南安王若无诏,永世不得回殷。
十几年过去,当年幼小的南安王已经长大成人,巴郡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都是寻常景象。
在当地,百姓都说南安王爷,是个地地道道的“贤王”。
往上忠君爱主,往下关怀臣属和百姓。
王府面朝南边,依照着山势建成,飞檐反宇,廊腰缦回,青瓦粉墙,梁、柱、栏等都用朱漆刷得新亮。
加上独特的防潮设施,高高低低错落成一片,远远看去,既宏伟壮观,又鳞次协调。
在殷红朱门的两面,各题着一行字,分别是:
“旷怀世井非周赐,门第诗书自汉韵。”
大门后院有一条花街小巷,平日里十分热闹。
附近居住的人们,若谁刚打了新鲜的鱼肉,地里头出了时新蔬菜……都在这里吆喝叫卖。
久而久之,对于寻常人来说,这儿便成为了一块物阜民丰的宝地。
在王府的东北角落,矗立着一幢楼阁,隐没在茂林修竹中,四周风景宜人。
这是南安王年少时,读书的地方。
地方偏僻,人迹罕至,负责打扫伺候的下人,都是在王爷身边的忠仆。
站在楼阁的最底端,抬头望去,在鎏金牌匾上,用徽墨题了三个字—紫徽阁。
字迹笔走龙蛇,遒劲霸道。
紫徽阁上。
沿着宽大的楼阶拾级而上,梯口尽头,便是一条狭长的甬道,走过去是一面风亭,亭中央摆了一整套楠木桌案。
桌案上的香炉暗香盈盈,各色瓜果吃食,一应俱全,琴筝乐器玩乐,时常有人更换擦拭。
一旁设有宽大的美人榻,皆用细丝软垫铺作好了。
再往前走几步,是一间二进二出的闺房,闺房内陈设简单,东西不多,却样样都是精品。
床帷边的勾子上,还缀了两颗璀璨的夜明珠,每颗都有握拳大小。
在床榻之上,卧躺着一个女子。
她的肩背裸露在外,原本嫩白的皮肤上,却伤痕累累,血色模糊地一片。
或是因为疼痛,哪羸弱的身躯时不时地抽动,提示着她残存的生命迹象。
男子踱步到榻边,细长的手指撩开床帷。
沁凉的风流入,女子的肩膀仿佛在隐隐抽搐,出气多进气少,已经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他眉头紧锁,轻轻叹息一声。
“先生,怎么样,可还有救?”
眼前为女子治病的大夫,正是人称“现世华佗”的季先生。
他原名季晓生,出生在一家小农户中,从小便酷爱学医,医术超群,传说能活皮生骨,起死回生。
季晓生性格淡薄,悬壶济世,救济万人,唯独不愿考取功名。
名声在外,找他的看病治疗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奸佞之辈。
一些豪门贵族仗着身份,时常提出无理的要求,让人烦不胜烦。
五年前,左司马蔡恒府人生病,派家丁来请,邀季晓生去救人,推拖不得。
那人脸色乌青,早就已经断气多时,就算他能起死回生,也不能从阎王爷那儿去要人哪!
“公子已经回天乏术,请夫人准备后事吧。”
这蔡府是个是非之地,头上有殷城的皇子照着,做事一向跋扈,谁敢招惹?
他想赶紧脱身。
那蔡恒的夫人姓牛,是出了名儿的河东狮吼,哪里肯罢手?
听到了季晓生的话,当即哭天抢地地抹泪儿,胡乱任性,恣意妄为。
说来也巧,那日恰逢南安王上府,与蔡恒正在前厅议事,后院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南安王。
一介江湖草医,即便冤杀了,对这等人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那夫人平日里霸道惯了,没抓到凶手,痛恨交加,便把季晓生当出气筒。
当着王爷的面儿,她一番泼闹不说,现下就要拔刀砍人。
季晓生纵然医术高超,却不会半点武功,心中只道“此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南安王及时出手,救下了他的一条性命。
“蔡司马,令郎已经断气多时,怪不得郎中,不可草菅人命。”
“是是是……王爷教训得是,都是内人不懂事。”
他忍下心头的丧子之痛,既怨恨这妇人丢他脸面,更愤恨那打死儿子的凶手。
两恨交加,双眼登时憋得通红,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黑,额上青筋暴起,有些气急败坏,厉声朝那妇人大喝。
“该死的贱人,都是你平日里惯坏了儿子,还不退下去!在王爷面前丢人现眼!”
从此以后,对于人间善恶,季晓生看得更加明白。
他卖了草堂药铺,隐姓埋名,只携带了一方纸笔,四处在江湖中游荡,做了一个询家问舍的赤脚郎中。
闲云野鹤多年,好不快乐!
这次回来,便是受了南安王的邀请。
“唉……”
季先生摇头长叹,瘦削的脸垂了下去,神情越发地凝重。
殷墨心里一紧,闪现出不好的预感。
“先生请明示,这伤,还有得救吗?”
“老朽行医多年,见过的伤病无数,下手这般狠厉,伤得这样惨重的,还真是头一次见,拖得太久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
“王爷莫急,这伤虽重,但拼尽老朽一生的本事,也还救得过来。”
说话间,他打开包袱,拿笔书写药方。
“只是这药品贵重难寻,王爷可要费些周章,要快些。”
“先生只管写单子,本王定尽全力寻药。”
只见他提笔挥毫,笔走龙蛇间,一张白纸已写过大半,眨眼的功夫,白纸黑字一片。他将药单子递出去。
“王爷快快命人去办,要快,只是……”
“只是什么?”
“这命虽然救回来了,但这浑身的疤痕,却只能但凭天意。”
他矍铄的目光一闪,似乎有话要说。
“先生……”
“王爷,我知道您是仁慈之人,当年小老头不幸,差点一命呜呼,就是您给救下的。”
那矍铄的眼神,往榻上看了一眼。
“只是我看这女子,身形容貌保养,都不是寻常人家,沦落到这个地步,其中环节曲折,怕是十分不简单,王爷还请多多思量,早日有个万全之策。”
南安王心里一暖,既感叹季晓生的通透敏亮,又感激他的仗义执言。
他咯咯地笑了几声。
“还请王爷,切莫怪老朽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