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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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此生以来,最美妙的时刻。

身为帝王,幼年活得缺失而痛苦,成年过得沉重而束缚。

他一直如鹰般,时时警惕,不敢懈怠。

而此刻,他终于能够放松身心,怀抱着自己喜欢的人,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任性而放纵。

游览万千,只图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

沙漏簌簌落下,时光在耳边流逝。

两个时辰后,他才起身穿衣,用长袍将人儿紧紧包裹起来,眼中美丽的脸庞,娇俏而疲惫。

她亦抱住了他,紧紧地偎依在他的怀中。

殷鉴已经笃定,这次一定要给她名分。哪怕……是个最卑微的彩女。

太后赶到辰阳宫时,已经为时晚矣。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

一股闷血从胸口横贯直上,直冲太阳穴,随即一阵眩晕,她当场栽倒在了宫门口。

殷帝得知消息后,连夜赶去辰阳宫探望,不料还未进门,便被瑛琰挡了下来。

“皇上请留步。”

“母后怎么样了?朕进去看看她。”

“太后刚醒,说如若是皇上来,就不必再见了。”

早知是这种下场……他仍旧不死心。

“那太医怎么说?母后的身体可有大碍?”

“太医说太后是急火攻心,导致气血逆行,需要静静疗养,实在不能再受刺激。”

“那……我进去看看母后。”

瑛姑姑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直挺挺地跪下,面色熙和而毅然,声音却有几分冷硬。

“皇上明鉴,太后今日为何如此?她老人家是怒极而气,才导致的气极攻心,您此刻要是进去,太后便会旧病复发,到时候……只怕太医都束手无策。”

“那……”

嘴唇像被黏住了般,他口涩难言,许久后,才无力地说出一句话来。

“那就有劳姑姑照顾母后,儿子……改日再来看她老人家。”

殷鉴心中凄惶,百味杂陈,撩起袍角,朝着隐后寝宫的方向,郑重地一拜。

“朕已经下旨太医署,令他们全力侍奉母后。”

“皇上仁孝,实属不易,只是您心里明镜儿似的没,太后的病根不在这里,天寒露重,还请皇上早些回宫,保重龙体。明日还有早朝,国事要紧。”

“是,请姑姑代为转告,就说……”

“就说,儿子很想念母后。”

外头的一席话,隐后在里头听得真切。

铅灰色黑沉沉的天底下,一阵寒风呼啸,静谧的远处,从空中传来枝丫的迸裂之声,与殿内烛光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

太后的头钻心地疼,用手轻轻抚住了额。

丫头凌霜正服侍她喝参汤。

见瑛琰进来,她缓缓地睁开眼,淡淡道:“他走了?”

“回太后,皇上刚刚从辰阳宫离开。”

她看了一眼凌霜。

“你下去吧,殿内不留人。”

“是。”

殿内空旷而静谧。

“皇帝年少,意气用事,哀家为他筹谋半生,他亦辛劳足足十年,好不容易才熬到登基,如今这场面,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皇上还年轻,难免有大意疏漏的时候,假以时日,也就明白了。”

“唉……”

她推开瑛琰送到口边的参汤。

“并非哀家刻薄,只是这事情……做得实在难看!”

兴许是太过激动,她接连咳喘了几下。

“自古以来,文鞭不留情,新帝上位,朝堂内外本就人心沉浮,他这般……堂而皇之地惹人非议,天子失德,让亲者痛,仇者快!”

“想当年,哀家与你在将军府时,几次三番差点活不下去,终于等到诞下鉴儿,也是七灾八难,不得安宁。”

她看向瑛琰,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感激。

“若不是你忠心护主,哀家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被太后勾起往事,瑛琰的神色也有些凄然。

“梁朝亡后,先帝后来居上。立萧氏为后,萧氏貌美,但多年未得子嗣,引起朝廷动荡,宠妃争斗不断,最终导致中宫易主。”

“哀家当年身为教坊舞姬,本来难得见天颜,却不巧偶遇先帝,宠幸后以侍妾相居,因相貌有几分玲珑,又好莲舞,才被姜妃嫉恨……”

提起这个女人,她的语气森然转凉。

“那时她母家得势,圣眷宠爱正浓,骄纵任性,意在后位,哪里还肯容得下别人?”

说到后面,她一改颓疲,眼神中标显露出无尽的恨意。

“贱人大胆的是……竟趁先帝出宫时,要将我发卖出去……若不是你硬闯宫闱,舍命相救……”

瑛琰放下参汤,半是慰藉半是嫉恨。

“姜妃的居心实在歹毒,所以才报应不爽,姜氏一族满门抄斩,家眷全部充公为奴。当年若不是宋妃与我们联手,咱们也不能这么快……”

“她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提起宋妃,太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威严。

“这个是自然。”

“老身当年从一介舞姬,葬送半生安乐,才熬到了如今的太后之位,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太后说到激动之处,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瑛琰忙拍着抚背,又寻来中衣为她披上。

“您保重身子要紧。”

她喘了口气,声音决绝地发狠。

“既然老身保护了他这么多年,也不怕再为他处理一次,无论如何,江山不可动摇,国本……国本亦不可动摇。哪怕,他恨我一辈子。”

“瑛琰。”

“奴婢在。”

“明日你再替哀家去办件事。”

……

从辰阳宫回到华阳殿,殷帝始终沉郁着一张脸,连帝銮也没坐,一路步行而来。

进入殿内,他犹自烦闷,盯着青玉案上的一摞折子,怔怔地发呆。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三杯两盏下肚,酒色浓烈,举杯消愁。

地上十来张废纸,已经被奴才打扫干净,一想到太后与这天下礼制,他的心里就五味杂陈,酸涩难言。

鱼与熊掌,为何不能兼得?

随着酒入愁肠,一股热气横冲直上。、

殷帝方才还郁闷的心情,此刻逐渐疏狂起来。

他一把扯过诏书,取过笔架上的紫毫,墨迹点点,挥毫泼墨,笔走龙蛇,龙飞凤舞。

明黄的帛上,霎时间,便成了一道诏书:

“昔,褚氏,千秋绝色,便嬛绰约,愔嫕淑和,蕙质兰心,尘居馨坊而精进不休,身处闹市而独善其身,德荣兼备,甚得朕心,即日起,封为朝妃,入住沧海阁。”

略微思忖,那笔尖又将“朝妃”二字抹去,改为了“朝才人”。

“去……去内廷挑几样好物件,给朝……九儿送去,告诉她,朕明日再去看她。”

“是。”

小夏子点头哈腰地,立即便要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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