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敲击的木鱼声,倏然停止。
“你来了。”
寂静的蝉房内,一声浑浊的女人声响起。
这声音,显得年迈又苍老,掺杂着隐隐的叹息。她放下手上的木鱼,双手合十,在佛祖的面前,虔诚跪拜。
屋内寂静无声。
许久后,那跪着的妇人,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那张脸……却正是薨逝的隐后!
在她转身的刹那间,殷帝立即跪在了地上,朝着她叩下几个头,言行十分恭顺。
“鉴儿最近疑惑,想请教母后。”
“呵呵呵呵……”
一阵笑声传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起码苍老了二十岁,落在这寒雨夜中,听起来时,让人格外的发憷。
“你可是忘了,我如今已经是出家人,早已不过问凡尘的事,又何来‘请教’一说?”
“母后……您,还在怪我?”
“怪你?”
隐后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般,看向眼前的人。
那双矍铄的眸中,猛然射出利光来。
她盯着他的脸的,良久后,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我不怪谁,说来说去,这都是自己的命,我在宫里斗了近二十年,眼看柳妃故去,陈妃难产身亡,南宫家的无疾而终,姜妃被缢,又见宋妃自戕……”
说话间,她的眸子开始湿润。
那说话的语气,也从方才的凌厉,渐渐地,也软了下来。
“我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婢,一举熬到妃位,又做了太后,费尽心思为你争夺皇位,日日焦虑担忧,可没想到,最后算计我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中,隐含着愤怒。
“怎么?我不是‘死’了吗?”
“你……如何又肯来找我?”
她取下手帕,轻轻擦拭过眼泪。只忽然间,方才的语气,却变得十分的生硬。
“你回去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权位、自由、意气……如今你都已经得到,还来找我做什么?就当我……是真的死了吧!”
说完,蒲团上的人又转过身去。
殷帝还在地上跪着。
方才隐后说话时,他一直垂着头,神情十分愧疚。
见面前人的态度坚决,他随即悲从中来。
“母后,如今您要打要骂,儿子都不会有一句怨言。只是当初的情形,您也知道,您的权力太大,只要您在一天,我便不能真正做皇帝。”
他的眼圈儿绯红,说话的声音亦哽咽。
“您为儿子所做的一切,儿子始终铭记在心,终生不敢忘怀,只是若再给儿子一次机会,儿子也一样会这么做!”
“你……”
蒲团上的人回过头,指着地上的人,气得双肩直颤抖。
“既然如此,那你还来做什么?!”
“滚!”
“母后……”
“滚!!逆子……逆子!!!”
禅房内,又是一阵无言的寂静。
良久后,地上的人才擦干眼泪,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那蒲团上的背影。
“既然母后不肯帮儿子,那儿子也不好勉强。”
“明日还要早朝,儿子先行一步。此地甚是隐秘,母后为儿子筹谋,朝里朝外,得罪的人都太多,为了您的安全起见,儿子以后便少来。”
“母后……您保重。”
话音刚毕,他立即站起身来,盯着那蒲团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
随即“吱呀”一声,禅房的门开启。
外头依旧大雨滂沱,林风妖妖,携着雨雾吹入房间,让人感觉到一阵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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