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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她浑身凉,可还不等她回答,他已经下了结论:“那夜在偃乐坊第一次听你唱曲,我便知道了。他充满敌意的眼神,你强行掩饰的慌乱,你以为我全不知么?”
她惊讶于他的明察秋毫,如此一说,若他有心要对付雎鸠弋,雎鸠弋定是走不出溥北的,可他并未这样做。
他恍然大悟张开手掌,信笺飘落在地:“我原以为好端端让他走,你便会定下心来留在我身边,怎知你们竟暗通书信,糟蹋我的信任,让我成了全天下最可愚弄的笑话!”他的平静缄默同突然高耸的愤怒都那么鲜明强烈,而他的骄傲同他的才干一样,不输给任何人。他徐徐弯腰下来,一手捏住她尖尖下巴,誓要将她看穿。他颓丧地问:“连你也在背后偷偷耻笑我,是么?”
她紧咬牙关,不,她怎么会觉得他可笑呢?怎么仅仅是可笑而已呢?她应该是憎恨他的,可当下却深深被不可思议萌芽而出的浅浅爱意所羁绊,就在刚才,他还握着她的手说,愿,得卿心。
她没有作答,而引出的却是他更深的疑问:“你嫁与我,全是做戏么?”
若说是做戏,那他擅自在戏本子上添的那一笔绵绵思,教她如何一笑置之?可是,最终她竟真的闭上眼睛,默认了。
他放开她的下巴,板正身子,故作无畏高声笑道:“好一个名伶花月凋,既然你爱戏成狂,那我陪你又何妨!”他猛地一甩袖子,跨着流星大步朗声大笑决绝离去。
那笑声散落在大漠风沙间,听起来那样突兀,孤独。
她拾起不成样子的信笺,默默捧在胸口,而双目却久久落在他消失的那道拱门上,他们分置两头,就快要将她生生撕裂。
我想,如果徵音只是个平凡女子,没有那些横亘的秘密,也没有爱恨交织,刘驭宵大约是个不错的可托付之人,亦或者她痛雎鸠弋远走高飞也是段可供传颂的佳话,然她注定不是凡人,凡人的爱亦不能吓退她雄雄决心。
深夜,满城寂寂。
刘府上下经这一夜之事已十分疲累,徵音的酒意彻底醒了,披上斗篷从后门瞧瞧溜出刘付,独个儿上了小丘,空无一人的树林静得可怕,狂风卷起落叶一片片朝她涌来,三两声鸦鸣更教人心惊,她紧了紧风帽,快步走进梨亭。正值夜黑风高,她从怀中掏出包东西放在石桌之上,听那声响该是包银两,她警觉地朝四周望了望,未作停留,匆匆离去。
第二日清晨,丫鬟早起在院中洒扫,她出门便见管家领着大夫从殷氏处出来,昨夜况太过教人咋舌,一番思量叫住管家。
“姐姐现下如何?”
管家看了眼大夫,大夫拱手道:“已无大碍,只是形神俱损,怕要好生将养些时日。”
她长舒口气,喃喃道:“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