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望了。但我想,“秘密”已经在我心中揭开了。怀着将来团圆的梦想,渐渐睡着了。
重要的成长过程
这十年是我从十一岁到二十岁,由儿童到青春时期,在抗日战争烽火中流亡,求学,生活,战斗的成长过程。
在一片抗日歌声中,我直接接收到爱国主义教育,也受到当代新女性的思想影响,受到巴金作品中反封建思想的影响。所以我的头脑比较解放自由,在当时社会中提倡男女平等,国家大量开办国立大中学校的形势下,我一心立志读书,长大必须自食其力,不作花瓶,为贫穷落后的中国走向兴盛富强贡献力量。
这十年,在外面跑的码头多,见识广,长知识。接触的人多,受到长辈,老师的良好教益,也受到同学,好友的热情帮助,良好影响,自己努力,一步一步艰难刻苦,度过了这不平凡的`十年,完成了从高小到高中的学业。为我后来的工作,选择对象,建立幸福家庭奠定了基础,也培养了我“靠自己”的坚强性格。
五我们开始流亡
虽然我睡着了,但一颗心是悬着的。想到下半夜要上船,可不能把我丢下呀。迷糊了一会,一骨碌坐起来,见大人们还都在忙,大伯心疼我说:“押子,再睡会儿。上船还早呢。”(押子是我小名,但我始终以为是“鸭子”)大伯的话音刚落,外面闯进来奶妈的丈夫,气势汹汹大声叫喊:
“许汪氏,你出来!”
奶妈朝一人后面躲过去,不料被他发现,过去一把拽出她,拉出了门。在外面吵打起来。我父亲和大伯等许多人都拥出去拉架,她丈夫厉声厉色地朝父亲喊:
“她许汪氏是你大老板拿钱雇去的奶妈,并没卖给你家!今天你不通过我,悄悄把她带走,是犯法的!”说话时还一手紧紧地抓住奶妈。
大伯温和的说:“汪先生,有话好好地讲,不要生气。奶妈还没走嘛,就在你身边。”
我大大趁机紧接着说:
现在我当这么多人面把奶妈交给你,我来写个字据,你要签名盖个手印。以后奶妈有个怎样,我概不负责任。“
奶妈很倔强地挣脱她丈夫的手说:
“我不是小孩,我是成人,一人做事一人担,是我自己要求东家一道走的,现在兵荒马乱的,哪个不想法逃生啊?我跟你回去等死吗?日本鬼子来了要杀人,你能保住我吗?”说完她哭起来,他丈夫仍然很强硬,又把她的胳膊紧紧抓住说:
“不行!这就跟我走,要死,死在一块!”
于是,就这样,他俩一面拉,一面打的,奶妈终于哭着,骂着被他拖走了。
次日,天见亮时,我们全上了船。只见江边黑鸦鸦的一排大民船,约有五,六条,摆得长长的。我才知道跟我们结队一道逃难的还有文开舅舅,泽民舅舅,永和大哥,钱回子和他女婿几家,另外还有南京逃来的两家开衣店的同行。连同我们共十家,五十多口人一同成行。其中有两条船是大大装了货的货船。
正将开船时,忽见奶妈飞快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过来,大声喊着:
“大老板,大师娘,我来了,让我上船!”
岸上站着大伯,姨大,姨妈,大宝子姐姐等许多送行的人,帮着奶妈上了船,一直等我们船队开出好长时间,未见她丈夫追来,我们大家,尤其奶妈才把提着的这颗心放下了。当然,大人们都为丢下家,丢下一切财产,远离故乡,前途茫茫而悲伤,痛苦。我尚小,是理解不了的,但我只在心底暗暗地眷恋着贾家滩,这个农村和大伯家的人。
文开舅舅站在船头唱着流亡曲:“离别了白山黑水,走遍了黄河长江,我们已开始流浪,一开始逃亡……”凄凉的歌声飘荡在江面上。
回忆文开舅舅的往事
我从船舱里看见文开舅舅修长的背影,江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不时用一只手梳理着。皮鞋还擦得很亮,藏青西装裤,棉袍外罩件深兰色大褂。这是当时有学问的人或富家子弟的时新打扮。舅母唯恐他受寒,拿了条灰色羊毛围巾从舱中走出去,在船头替舅舅围在脖颈上。于是搭在他背后拖下的一截围巾,立即也被风掀动着。那时,我小小的心灵很佩服他。
文开舅舅是我婶婶的姨爹,姨妈家的大儿子。听姆妈告诉我,婶婶家是南京人,从小父母双亡,是在姨妈家长大的。嫁到我们家来时,她姨妈也随着把家迁到当涂了。她姨爹在南京工作,亲戚都做大官。姨妈不生孩子,大儿子陈文开是买来的,老二陈文云是姨爹在外面同一个相好的女子的私生子。他俩都长得很俊美,又有本事。
记得我在孩提时期,见过文开舅舅,他大概知道我的身世,是否同病相邻,他特别喜欢我。叫我喊他“舅舅”,我喊成“豆豆”。他耐心地叫我发音。不断纠正。因为他长期在外地求学,是芜湖第一书院毕业(相当于大学),所以后来很少见到他。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每年年初一,大大雇一辆黄包车,把全家四,五个孩子一起拉到他家去拜年。从来没见过文云舅舅,总是文开舅舅满脸笑嘻嘻地招待我们吃糖食糕点,还评价我们穿的新衣,戴的新帽,不断地赞扬:奥,你这个蝴蝶结好漂亮,她那个皮鞋不错……把我们听得开心极了,这样他似乎觉得我们更可爱!然后叫我们对姨爷爷,姨奶奶磕头拜年,他老夫妻高高兴兴地给我们送压岁钱,随后摆上许多菜肴请我们吃饭。我最爱吃姨奶奶亲自做的鱼圆,又嫩又鲜,文开舅舅知道了,就用大汤勺舀许多鱼圆放在我的碗里,引得大家都嚷:“我也要!”,“我也要!”“舅舅也给我舀鱼圆嘛!”。舅舅总是笑嘻嘻地,不嫌麻烦说:“好好,都有,都有,我来舀。”你一勺,他一勺地直到舀完为止。从那时起,我觉得舅舅和蔼可亲,他在我的印象里渐渐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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