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听说那两路兵马不太对路么?听说有几次还差点发生冲突!哧!~河东竟然让这样两支队伍前来骚扰,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一支作风颇像胡人,一支又是汉人,不起冲突才怪!”那属吏闻言眨巴了一下眼睛,笑道,“不过不管怎么说,有大人在此定计,这些兵马还能逃出升……”
就当那属吏和校尉在那瞎扯的时候,一直在沉思的荀彧陡然听到其中一个字节,脑中不禁一下子豁然开朗,但旋即又是一股冰寒无比的冷气从脚底一支蔓延到了脑门!
他似乎想通了!
“对!胡人!胡人!”荀彧的脸色已经开始越来越坏,从刚才的激动,到平静的白皙,又到现在的惨然,甚至身体也是摇摇欲坠,“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该死的……该死的!”
左右两人见荀彧神色不对,又见他仿佛要昏厥的模样,不由大惊失色,一左一右慌忙扶住荀彧,让他坐下,却不知道到底是这个大人想到了如此失态,却只听得荀彧的嘴角一个劲的喃喃自语,充满了愤怒,“郭奉孝!卫仲道!你二人想要击败我孙曹,立场不同,我不怪你,但你们竟然丧心病狂放蛮人南下,屠杀汉人子民,这等行径与禽兽何异了!昔日,你二人一战平灭鲜卑十万,我还以你二人为荣,今日看来,却是我荀彧走眼了!走眼了啊!!!”
是的,以荀彧的绝顶天资,从有限的情报中,他已经推敲出了个七七八八。
显然,如今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这在兖州祸乱的两支骑兵了,而最重要的是!东阿,夏侯渊,危矣!兖州后背,危矣!
“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他卫宁怎么会坐视冀州被刘备祸乱,先不谈张辽的战败,就算是战平他也是绝对不会容忍刘备的!哈哈!没想到啊,他为了要让冀州迅速的平定下来,剪除刘备,竟然是让胡人南下作战!”荀彧的眼中开始有些湿润了,是愤怒到绝望的转化,“他早就知道张辽一个人不能成事,他早就知道需要一个强大的外力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而且看样子,未来还想要图谋兖州!”
“是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张辽那消失的三万人去哪里了,也解释了为什么刘备会灭的那么快,而出现在兖州的那群胡人,想必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我还以为他只是让小股蛮人听命于他,还不算在意,但却没想到竟然是大股蛮人南下,他二人怎就不知道,这些胡人生性野蛮,嗜杀贪婪,小股还好,大规模就会让汉土遍地哀嚎!放狼入室,不知道冀州有多少百姓遭此劫难!”荀彧狠狠的拍在文案上,文弱的身体竟然因为愤怒爆发出了不可能出现的力量,那本是一直清爽温润的脸,在校尉和属吏的眼中不可思议的变得狰狞无比,陌生,无比的陌生……
当然,荀彧并不知道,那支所谓的胡人骑兵,其实根本就是汉人,甚至他们还是最正宗的汉人。这些汉人就是当年董卓放火火烧洛阳,迁徙往长安方向为卫宁所截获的数十万人的子弟。
在河套的生活,从当年的思乡情切,到现在的扎根,卫宁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而这些年来,从其中精挑细选的三万人,加上本来的边民两万,通过了数年的磨砺厮杀,学习匈奴人的骑射技艺,也避不可免的带着一股胡人的味道。
而这也是荀彧误解的缘由。他很正直,但与田丰的刚直不同,田丰的刚直已经到了揉不得沙子的极端程度,而荀彧的正直是在变通中寻求心中的天平。他可以容忍卫宁在战争中使用少量的蛮人为他作战,但却无法忍受数量超过数万的胡人出现在汉人的土地,这个年代的儒士可不是和平年代的儒生,他们对战争耳熟能详,指点江山运筹帷幄,在重视所谓的仁德礼仪的同时,却对外族充满了敌视。
正是如此,当年卫宁一战灭掉鲜卑十万人马的时候,名声传遍了大江南北,连日后杨奉逼反他,也有无数人为他鸣冤不平,认为他这样做才是对的,这是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也是这个时代这些仕族对外族的态度。
所以,荀彧从当年对卫宁的作为的欣慰和喜悦,到了现在的愤怒和失望,让他心乱如麻。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个时代,有王佐之称的他,能力上也是出类拔萃的,河东的计划,被他摸的七七八八,虽然其中也有谬误,也不知道,这竟然是河东数年前的计划。
只当刘备入冀州只是巧合,也只当卫宁是临时起意让那些胡人南下,所以,他虽然预料到情况的恶劣,却也觉得至少还有弥补的可能。
胡人难以驯服,尤其是大规模的胡人更加难以掌控,他们不会轻易听从调度,也不会配合作战,又因为烧杀掳掠的野蛮恶习更容易激起攻略地的百姓反抗。所以说,本质上,这些胡人会应为野蛮的作战风格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是倘若是在层层坚固的堡垒下坚守,就很容易出现巨大的破绽。
而一旦河东约束不住这些胡人,一旦裂痕产生,反而是河东的灾难了,又如果河东放任这些胡人胡作非为,让他们得寸进尺,也是河东的一大负担,也同样是曹军的机会。
所以,荀彧只是觉得有危险,但这个危险还未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之外。
显然以他的战略眼光不难看出,假若卫宁真的要用这支兵马,那么配合黄忠作战,突破夏侯渊肯定是主线,而那张辽,那两千胡马,原本以为只是骚扰粮道,打击主战场的势力,但现在在他看来,恐怕只是为了拖延兖州的防御集结速度,并且遮掩他们真正的意图了。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让张辽亲自领兵南下,这样一个巨大的破绽,怎么会就这样暴露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