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漪想到帮自己采买东西和传话的姑妈,眼中怔怔流下眼泪:“是不是,帮过我的人,都得被卖出去。”
宋悠颔首:“是,这个园子,决不能有奴才向外面通风报信,陷害主母。”
心漪伸手抓住了宋悠的衣摆:“我知道爷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京城上下的人趁着爷失势,都虎视眈眈,可是爷,我只是让他们去府上告诉老太太一些事情,我没有将园子里的事情告诉别人!”
宋悠弯下腰,眼中带着些笑意:“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心漪,我还得谢谢你。”
她蹙眉,很是不解:“什么?”
宋悠缓缓起身:“这圆子里的奴才光好好办事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嘴得严实,要不是你这样折腾了一出,我也没办法杀鸡儆猴,但梦文确实受苦良多,你不能留在这里,决不能留!”
她攥着他衣摆的手,缓缓松开,瞪大双眼看着宋悠,竟像是才认识他。
宋悠拂袖转身,朝在不远处战兢站着的小丫头说道:“将你们主子扶起来,送到马车上。”
他说完后,并未犹豫,抬脚从院中走了出去。
心漪看着他的背影,不甘心的说道:“我要见太太!”
宋悠脚步一顿,侧身回头看向了她。
她仰头看着宋悠,已经没有在哭:“我想,见太太一面。”
宋悠抿唇:“可我不想让你再去见她,她也并不会想要见你。”
心漪不解的看着他,眼睛动了动,最后低首笑出了声:“爷怕我打扰太太,怕太太见了我生气?”
宋悠垂眸:“你也可以这么想,但你的确已没有必要去见她,心漪”
他说话间,蹲了下来,与她平时,声音也轻了很多:“你或许想着梦文是借着腹中之子引你上钩,让你做了此等错事,所以想要与她问个清楚,说个明白。”
她蹙眉,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难道,没有可能吗?太太一直是容不下我们的,当时她为了将玲珑送出这圆子,可是设了一个不小的套子,让整个圆子闹了个天翻地覆啊!”
宋悠听后,笑了一声,脸上有几分柔情,却不是对她:“倘若她真的为了我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反倒心里会有那么些高兴。可是心漪,她不是,更不会做这样的事,虽说一开始”
一开始就不该以假孕给宫里递帖子请假,但状况到了这一步,却也一定不是她之所愿。
人应该为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得到应有的结果和代价,可她心里却是为着他的缘故才会出此下策,又如何能将那结果报复在她身上呢?
他有些怜悯的看着心漪:“所以,你真的,不必多此一举。”
说罢,宋悠站起转身离开,只给她留了一抹纯白的背影。
一如之前的年年岁岁。
可这一次,这一抹纯白的背影转身离去后,再不会有转身回头的可能。
鳒鲽院中的安妘在方恒文的帮助下,大致结束了腹痛的折磨,已经沉沉睡去。
碧霜还在内室当中伺候,见方恒文执笔写着方子,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方恒文:“方大人,上次为姑娘诊脉,分明诊出了喜脉,为何没有告知呢?
方恒文眼睛一抬,写字的手一顿,没有回答碧霜的问题,只继续将方子写完了:“这是参茸保胎汤的方子,一日两次,好生伺候你家姑娘用了。”
碧霜蹙眉,却也只能上前将方子收了起来。
见方恒文转身去收药箱,碧霜想了想,却还是缓缓说道:“其实姑娘不是一定要骗人,只是有许多不得不为的事情,倒是方大人如果当时能告诉姑娘,或许今日之事并不会发生。”
方恒文将药箱扣了起来,看着碧霜,上下打量了一下:“你倒是和你主子学得一张巧嘴,将责任尽数推到了我身上吗?”
见方恒文虽然也是一派斯文模样,和那宋思一个师门而出,但脾气却差了很远,简直可以用古怪形容,她连忙福身认了错。
“方大人莫怪,奴才笨口拙舌的,说不好话,还望没有得罪方大人。”
方恒文将看着碧霜的视线收了回来,将药箱拿了起来:“你是婶子的贴身丫头?”
说话间,方恒文抬脚已经朝外走去,碧霜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碧霜见到心雨后,忙让心雨进去先盯着安妘的状况,自己则随着方恒文的脚步一同往外继续走去。
出了院门后,碧霜低声问道:“方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给姑娘?”
方恒文颔首:“是,关于她的四妹妹。”
听到是安婉的事情,碧霜一下警觉了起来,压低声音:“四姑娘,可是有什么动静?”
方恒文负手,继续朝前走着,只是脚步放缓了许多:“那位夫人,正筹谋着将七天之后宫中造办处出来的一批赤金瓷瓶全都砸毁,当然,她们选的具体时间,该是婶子从赵贵妃手中拿到这一批瓶子的时候去砸。”
碧霜听后,福身一拜:“多谢方大人告知,我会在姑娘醒了之后和姑娘说清的。”
方恒文站定,微微颔首,快步离开了这里。
待方恒文走到熙园的东门时,正巧看见宋悠也在东门那边站着,门口备着马车。
方恒文眉心一蹙,到了宋悠的身侧:“你要出门?为了你的后院之争?”
宋悠眉梢一挑,眼珠子一转,有些不在乎的笑了笑:“你觉得呢?”
方恒文嘴角一抽:“我觉得小师叔说得对,你这个人气人的本事很大。”
听了这样的评价,宋悠两手一摊开,迈步向前:“我知道,现在整个熙园周围,少说也有五名洛亲王府的探子在等着我出门,而现在的我,只要踏出熙园,就是羊羔踏入了狼群!”
他嘴上虽这样说着,可脚步已经走到了东门的门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