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妘也有一瞬间的晕眩,她双手撑在桌面上,腹中翻腾,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那盒子里装着一颗头,两只手。
那头是个美人的头,手也是美人的手。
美人两双杏眼,嘴唇丰满还被人涂上了鲜红的胭脂,手纤细恍若无骨,十指修长白皙。
盒子里放的,是心漪的头,和她的一双手。
碧霜额上的汗像是下雨一样,点点滴滴的落了下来,此刻她终于恢复了些神智,口中发出尖叫哭喊的声音:“是心漪”
安妘伏在桌上,干呕着,头上也有许多汗,是冷汗。
鳒鲽院中的人听到碧霜的尖叫声,也都从小憩当中醒了过来,其中心雨是最快的,她连忙到了小厨房当中,还未来得及问出来话来,见到盒子里面心漪的头颅后,尖叫出声。
小丫头们也纷纷往这小厨房过来看,却还未来得及进到屋中,便被一声冷喝制止了脚步。
“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皆是一惊,转头见是宋悠来了,纷纷停住了脚步,低头不敢言语。
而宋悠则大步走到了小厨房当中,他到了门口时,也一眼看到了盒子里面心漪的头颅。
她的头发已经被人梳好,眼睛张着,还带着临死时的震惊神色,眉毛被人修整过,又仔细画了,就连唇上,也染着鲜红的胭脂。
竟然还有人给这个死人的头化了妆。
安妘双手撑在桌子上干呕不止,额上的冷汗如雨落下来,他看到,她的手指蜷缩起来,身子一直在颤抖。
宋悠深吸一口气,上前将安妘一把抱在了怀中,手上放到了她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的抚着:“没事,没事,这不是冲你,是冲我,你别怕!”
听着宋悠低沉柔和的声音,安妘稍微平复些许,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宋悠的衣裳,咬牙道:“这是”
宋悠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没事,别怕,也不用管是谁,我会处理的,这个人早晚要完,嚣张不了几天了。”
安妘缓缓阖上双眼,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抬头:“宋悠,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慕瑾林当真是欺人太甚。”
宋悠缓缓合了一下双眼,转头,将盒子扣了起来:“确实欺人太甚!”
心雨站了起来,看着被扣好的盒子,咬紧了牙:“爷,心漪纵然有错,但也不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啊。”
宋悠看了一眼心雨,蹙眉没有言语,他吸了口气,看着跟着自己过来却站在门外的剑琴:“把盒子收了,销毁,然后找人去园子外面看看城里的情况。”
安妘蹙眉:“你要看什么情况?”
宋悠转头看了一眼安妘,叹了口气:“还得劳烦娘子,将前两日赶出去发卖的丫头们的身契拿出来。”
听到宋悠如此说,安妘看着剑琴将木盒抱了起来,张了张嘴:“所以,你怀疑那些当日被你撵出去的丫头婆子们都已经被人杀了?”
宋悠缓缓点头,蹙眉:“最早晚上,最迟明日,我恐怕还得去大理寺的大牢里面喝喝茶。”
安妘双手紧握:“那些丫头婆子们如果都是死契,死了也不会把你如何的,那”
宋悠叹了口气:“自然,有那么一两个不是签的死契。”
按照律法,签了活契的奴才,无故死了,主家是要被仔细查问的,签了死契的奴才虽不用被查问,但一下死了许多,又少不得人被人注意,议论纷纷,尤其是宋悠的父亲,被人参上一本说是草菅人命,整个宋家都得遭殃。
安妘的心不由悬了起来:“看来慕瑾林是非要你死不可。”
宋悠挑眉:“无妨,前两日我就知道会如此,故而,那些活契的奴才,是让剑琴亲自带出去卖的没被卖出去的人,或死或活都碍不着我,,但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们有那么十来个死契,这些人还未来得及卖出去,一下全死了,少不得又要起些风波。”
说着,他伸手握住了安妘的手:“你放心,顶多两天,将死契拿给大理寺那边看一看,最多被人说我除了在女人堆里风流,还是个滥杀奴才的主子。”
安妘眼眶一红,没有说话。
宋悠错开了安妘这样担忧的眼神,轻笑了一声,转头朝外走去。
他一路走回了前厅,看着前厅当中散落的宣纸,无奈的轻笑了一声,缓步走到了桌前,依然翻看着诗集,寻找着要写给安妘的诗集。
鳒鲽院中的安妘怔怔的坐了好长时间才让门外的小丫头都散了,只留下几个堪用的进到了小厨房当中,继续帮忙做擦脸膏子。
碧霜见安妘面无表情,手却在发抖,哽咽道:“姑娘,姑爷他这里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