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北带人去了烟霞殿,殷玄没有跟去,殷玄回了龙阳宫,这个时候聂青婉已经从御膳房回到龙阳宫的寝殿了,她躺了一会儿,又让冼弼过来给她号了号脉,确认她的胎儿无任何危险后,她这才彻底放心。
殷玄回来的时候聂青婉正站在窗前修剪着盆栽,浣东和浣西拿着各种工具站在后面,看到殷玄过来了,她二人连忙见礼,然后往后退去。
殷玄走到聂青婉身后,看她手中的盆栽,是一簇万寿菊,颜色十分艳丽,聂青婉正修剪着那底下多出来的茎枝。
殷玄从后面将她拥住,轻声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体有不舒服吗?朕听张堪说你传了冼弼过来。”
聂青婉搁下剪刀,低头朝那万寿菊闻了闻,这才掏出帕子擦手,说道:“没有不舒服,只是刚回来的时候有点疼,我就让他给我开了颗止疼药,已经吃了,现在没事了。”
殷玄一听她说不舒服,面色霎时一沉,当下就将她转了过来,看着她,蹙眉道:“朕刚伤了你?”
殷玄刚刚有多凶他是知道的,她说让他轻点,他是答应了,一开始也很小心,只是后来,他进去后……
他就完全没办法控制了。
聂青婉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插开话题说:“你不是去处理案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处理好了?”
谈及案子,殷玄的脸色越发的幽沉,他拉着她的手,坐在了软榻上,反复地又问一遍:“身子当真没事?”
聂青婉说:“没事。”
殷玄抱着她,小声说:“朕下回真的注意。”
聂青婉当这话作耳边风,他回回都说注意,但真到那时候了,他就完全着了魔,哪里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聂青婉说:“案子处理好了?”
殷玄顿了一下,说道:“没有。”
他将她又往怀里移了移,下巴抵着她的额鬓处,殷玄知道这一切事情她都知道,包括今天早上发生在紫金宫的事情,可他还是很耐心地跟她说了一遍,末了,他道:“朕过来是带你一起去烟霞殿。”
聂青婉问:“带我去干什么?”
殷玄说:“这大概是大殷帝国上最悬疑且又最让人震惊的案子了,你不想去听听?”
聂青婉淡淡地在内心里笑了笑,对于一切事情都执掌在心中的她来说,听与不听,皆无关紧要,不过,殷玄想让她去听,她就去听听,端看他如何应对。
聂青婉说:“那便去听听吧,就像皇上所说,这或许是大殷历史上最悬疑又最让人震惊的案子了,错过了可能真有些可惜,那便走吧。”
她推开他的手,要站起身。
殷玄没松,抱着她站起身,将她上下打量一眼,见她的衣着和发饰皆没有什么不妥后,这才松开她的腰身,拉着她的手,往门外去了,又一路上了御辇,去了烟霞殿。
李东楼奉命去搜聂府,不在,张堪领禁军们跟上。
浣东和浣西以及随海随侍在旁边。
在殷玄带聂青婉去烟霞殿的时候聂北已经领刑部众人到达了烟霞殿,拓拔明烟自从紫金宫门前被李东楼带回烟霞殿后那眼泪就没停过,她爱殷玄,即便殷玄后来鬼迷心窍地专宠华北娇一人,又为了华北娇废了陈德娣,拓拔明烟对殷玄有怨有气更有失望,可说到底,她还是爱他。
她对她恨不起来。
今天他的话,就更加让她恨不起来了。
她宁可自己死,也不要他死。
可她能怎么办呢?
他若一心赴死,去追随太后,她又有什么能力阻止呢?
她没有能力!
拓拔明烟一直坐在床前哭,急的红栾团团转,红栾是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什么话都用尽了,但娘娘就是油盐不进。
红栾也没办法了,只好站在那里,陪她伤心。
虽然不知道娘娘在伤心什么,但娘娘不高兴,她也开心不起来。
一主一仆正一人哭着一人愁着,门外的太监就进来通传说聂北带着刑部众人来了,拓拔明烟一听,赶紧拿帕子擦了擦脸,红栾扶起她,往门口走。
拓拔明烟知道,聂北是来断案的。
拓拔明烟也知道,聂北刚去了紫金宫,一定是找药材去了。
拓拔明烟现在想知道,聂北到底有没有搜到药材。
拓拔明烟虽然内心惊恐,可还是选择了直面这个问题,若当真在紫金宫搜到了那涉案的药材,那么,凶手当真就是太后吗?
可能是吧。
但也可能是任吉。
旁人不知道紫金宫里关着谁,可拓拔明烟知道。
现在拓拔明烟不明白的是,若当真是任吉在为太后出气,用那株药材害她,那也不该向一个太监和一个管事下手,应该直接向她下手才对,他在药材里加些致命的东西,让她喝了,她就一命呜呼了呀。
何必要那么麻烦,去害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到最后,也没有牵扯上她。
这叫什么,这叫得不偿失,那药材最后还给她用来治冷毒之症了,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不是像任吉办事的风格,更不像太后办事的风格。
所以,具体是怎么回事,拓拔明烟也想听聂北说。
拓拔明烟走出去,迎面就看到聂北领着很多人朝她这里来了,见到她,聂北不行礼,不问安,勃律也不行礼,不问安,只有华图和功勇钦以及那四个刑部衙役向拓拔明烟行了礼,见了安。
拓拔明烟看着聂北,问道:“聂大人在紫金宫搜到证据了?”
此时匣盒在勃律手上拿着,聂北让勃律打开盒子,把药材拿到拓拔明烟跟前,让拓拔明烟辨认并确认,虽然刚刚去过太医院,太医院已经鉴定过了,但拓拔明烟曾经直接食用过这药材,聂北自然也会让她再看一遍。
勃律打开盒子,把药材摆在拓拔明烟眼下。
拓拔明烟看着躺在盒子里一模一样的药草,眼瞳狠狠一缩,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紧了紧手,带着点儿微颤的力度将盒子里的药草拿出来,反复端详,末了,她又将药材放回去,浑身发凉地说:“确实是出现在吴平手中,又让吴平死的不明不白,且又凭白无故跑到庞林房中,害的庞林又被问罪的那株药草。”
聂北说:“明贵妃既确认了,那这案子就没什么悬疑了,这幕后黑手,就是出自紫金宫的太后。”
拓拔明烟身子轻微晃荡了一下,脸色涮的变的惨白,她强撑着那股冲天而上的恐怖之感,力持镇定地说:“紫金宫是什么宫殿,聂大人比我更清楚,太后曾经走遍五湖四海,搜罗过很多珍贵药材,她的紫金宫里有这株药草并不奇怪,可能是有人闯了紫金宫,盗了这株药材出来作乱呢,聂大人素来有十六阎判之称,哪可能就因紫金宫有此药材就一口断定此事件就是太后所谓呢?众所周知,太后已死,不可能跑出来作乱的,聂大人如此武断,莫不是想为真正的幕后黑手遮掩?”
聂北听着这话,神情依旧如冰霜般冷漠,只诡异的是,他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他淡声反问:“明贵妃如何就知道已死的太后不会出来作乱了呢?”
拓拔明烟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浑身寒意更甚。
她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