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百里少叙万分恐慌。

恐惧，害怕失去伊云纤尘。

当时在九符塔中，伊云纤尘被困在千爪藤的囚牢之下，他无能为力。

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好似直接摧毁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信与强大。

再看着百里子杰所拥有的物质条件，他不羡慕，可是会害怕。

害怕这样物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身份、地位、实力等等，让他过于无力。

因为在九霄，他失去了很多，想要保护别人的力量变小了，是像蝼蚁般的那样小。

这让他产生了一丝恐慌。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得如此弱小。

以至于，再也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在九夜，伊云纤尘再是身处险境，至少，他还有能力护着她。

可是在九霄，此时的他，无能为力。

前方黑夜来临，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压的百里少叙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伊云纤尘孤身回到了主殿。

这一路上，她也敏锐察觉到了百里少叙的心绪有所变化，但是她问了，他不说。

她问了很多次了，他根本就不说。

这让她怎么办？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百里少叙面前，伊云纤尘再是冷静聪慧，也成了局中人。

花树下，沈零与尹归缓下着棋，见伊云纤尘回来了，沈零忙招手。

“真是奇怪，每每我觉得有进步了，但是尹归缓总是能高我一手。”沈零有些无奈。

明知道结果是输给尹归缓，沈零便也分心与伊云纤尘说话，随便下下棋了。

“你也不说让让你的阿零？”伊云纤尘随意扫了一眼棋局，而后轻笑着打趣尹归缓。

后者在沈零的重要地带落下一黑子，再次阻断她的去路。

他听了伊云纤尘的话，低声一笑，“为何我觉得，我让了阿零，她反而会不高兴？”

伊云纤尘忽然没有反应过来。

“不与你耍了，我要和伊云纤尘说会话。”沈零瞧着棋局被压制地死死的，顿时没了兴趣。

事实上，是其他的事情更让沈零感兴趣。

尹归缓心知肚明，笑着挥挥手收起了棋盘，温和的话语犹如三月春暖花开时的清风。

他说：“好，我等你。”

伊云纤尘就这样睁大眼睛看着二人深情款款，这一片桃花妖娆，伊云纤尘都害怕自己长针眼。

话说回来，伊云纤尘落座后，尹归缓一走，沈零开门见山。

“处理好了吗？”

“什么？”伊云纤尘不是没听懂，就只是再确认一遍。

沈零低声说：“当然是百里少叙。情感中的唯一性与排他性，他看到别人对你那么好，自然很吃醋。还记得首次九符塔那日，你与沈之枫之间，我以为你们已经处理好了。”

“这怎么能说处理好呢？”伊云纤尘摇了摇头。

她低声轻笑着，又说道：“百里少叙是个人，我只能站在他的角度换位思考，互相尊重。关系是靠建立的。他的确不高兴，但是你不觉得是无理取闹多一些吗？可是哄哄也就好了。只是不知道如何治根。”

“总是会有社交的，除了沈之枫，除了百里子杰，一定还有别人。若是都插手太多，连一点自己的空间都没有了。”沈零说着说着，也是附和了伊云纤尘的话。

所以就算尹归缓有什么关系较好的红颜知己，但也仅限于朋友关系，沈零不会阻拦。她或许会不开心，但那是他的正常社交。

只要他心里都是她就好了。

可是伊云纤尘却给百里少叙一种，她并没有那么在乎他的感觉。

当初柳飞絮虽然是随口说说，但是在外人看来就是如此。

或许百里少叙能感受到有些时候伊云纤尘对他的温柔，可是那些温暖太少了，毕竟天太冷，人心易冷。

长久一个人的独角戏，很容易疲累，直到怀疑，放手。

“沈零，与你说实话，其实有时候我也在反思，是不是对他的关注有些少。”

伊云纤尘轻叹说着，与旁人的你侬我侬柔情蜜意相比较，她和百里少叙之间，这些太少了。

“只是每天这么多事情，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沈零到是肯定一句，好似是向着伊云纤尘说话。

伊云纤尘微微挑眉，低声说：“如你所说，有时候我也这么想。我觉得百里少叙会理解我。”

沈零点头说：“只是你明白你到底需要什么就好。”

人要明白自己的需求就好。

人生总是要有一个目标。

伊云纤尘与沈零相视一眼，她轻笑。

沈零从来不会告诉你怎么做，而是分析事情的本质。伊云纤尘也同样如此，一类人罢了。

而这样的一类人让伊云纤尘在这陌生的九霄也察觉到一些暖意，因为她觉得，有一个人可以说说心里话。

有些话是没办法与百里少叙说的。

可有些话能与百里少叙说，却不能与旁人说，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亲人，都不可以。

这是个残酷的现实，真相。

“我不想失去他，也不会失去他。”

伊云纤尘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昭示了她的想法与主权。

百里少叙是她的人。

“我也这么想。”沈零微微挑眉一笑。

在沈零的眉眼里，伊云纤尘看到了百花盛开的模样。

有尹归缓的存在，沈零的笑容更加明媚动人。

这是和曾经伊云纤尘见到的沈零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的她只是习惯性的锦绣繁花，只要对她有利的人，都是这般假面。

而现在，是由内而外的笑容，没有任何包装，发自内心……天真的笑意。

“好了，去陪你家尹归缓吧，免得妒忌我与你关系这么好。”伊云纤尘摇摇头，不愿再多想了。

可是沈零却稳坐不动弹。

“伊云纤尘，刚才尹归缓说，他让我我才不开心，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沈零有话没说完。

伊云纤尘没有一丝不耐烦，只认真聆听着，这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崇拜这个人了，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所以你死心塌地爱慕了？”

“可能他就这么自恋觉得吧，不过这也是事实。我觉得他的脑子比我好使。”沈零揶揄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伊云纤尘忍俊不禁，一笑。

忽然醍醐灌顶般。

“原来是这样？”伊云纤尘似乎突然明白了症结在哪里。

自己的强势，削弱了百里少叙的存在感。

而如今，百里少叙的确处于了这个环境中，弱势的地步。虽然事实上伊云纤尘也弱。

伊云纤尘朝着沈零点了点头，“你这么冰雪聪明，难怪尹归缓非你不可。”

“哪有哪有，彼此彼此。”沈零娇媚一笑，百花灿烂。

可惜伊云纤尘不是墙边的翩翩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