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空旷的广场，塔洛斯想要说些什么，可当他看到凛凛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的样子，却是还没开口就已经满嘴的苦涩。

早在八奇马戏团走私的灵体中，偏偏消失了那么一个夜壬族的妖灵起，塔洛斯就已经开始有所怀疑了。

以至于这些天他都惴惴不安，既不知该怎么和凛凛说着压在心里的重负。也不知道该如何否定心里的猜测，和怀疑。

他知道凛凛对夜壬一族的仇恨有多深，却不知道在凛凛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令她如此痛苦的事情。

可如今，一切想要遮蔽隐藏，或是模糊不清的事情，都像是藏在黑色幕布之后舞台，被突然掀开，毫不避忌的展现在彼此的眼前。

不论残忍还是美好，鲜血或是伤疤。

塔洛斯和凛凛都在这一刻将彼此看了个通透，了解的彻底。

“凛凛……”

半晌，塔洛斯才悠悠开口。却是在仅仅叫出了凛凛的名字后，就被骤然打断。

“不要，不要叫我！”

凛凛只是一味的排斥着，此刻的她已然全无理性可言。只是一步步向后退着，却是一个小心的撞到到了背后的围绕着矮树丛的台阶，身体陡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塔洛斯闪身上前，一把揽住凛凛的身体，不让她跌下去。

可刚一入怀，凛凛条件反射般一把将他推开！最终身体还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你别碰我。”

凛凛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疏离感，好像塔洛斯是什么洪水猛兽，稍一靠近就会因此丢了性命的样子。

“你很早就开始怀疑了吧，怀疑自己是夜壬一族的身份。”

“我……”

塔洛斯的话停在嘴边，这样的怀疑他确实有过，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凛凛，或是什么时候告诉凛凛。

只是没想到，他迟迟没有说出口的话，却促成了现在的局面。

“果然，打从你被水银修好的那天起，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太对劲儿。若不是那家伙的记忆剥离，你怕不是要骗我到死了？”

凛凛用手背擦了擦脸，她不想被人看见，此刻眼睛里的泪水。

因为在这一刻，她已然有了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

她从未对人付出过真心，在她的观念里，只有命和钱是最重要的。因为有命活才有能有钱花。而赚够了足够的钱，才能活的舒适。

可塔洛斯的出现，却让她体会到了有人陪伴的感觉，和久违的，重新拥有家人的温暖。

或许一开始她曾把塔洛斯当作人偶，当作一个各取所需的工具人。但越是相处，凛凛便越无法把他当做一个武器来看待了。

塔洛斯的粘人、无赖、对世事的不解而傻乎乎的样子。以及他每次奋不顾身对自己的保护，每一个暖心的举动和陪伴，都让凛凛留恋，甚至回想起来都会不经意的笑出来。

可这些原本美好的一切，现在却都像一把闪着寒芒的刀刃，一把一把刺进她的心里。

曾经有多温情，现在她就又多么不想面对塔洛斯。

“我没有想要瞒着你，只是很多事情连我自己也不确定。”

塔洛斯试图解释，可他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显得苍白无力，且无法被凛凛听进去。

“你不用再说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当作没有认识过。这契约我会想办法解除……”

“我不同意！”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塔洛斯便厉声打断了凛凛的话。

“你同不同意都不重要，我才是主人。我们之间的契约，我说算……”凛凛眸子里的坚定，不可置否。

“念在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契约解除后就回到你的夜壬族吧。你也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了你的身份，会被怎么处置。”

凛凛稳了稳情绪，现在她已经从之前的难以接受，转变成了一种冷漠，甚至是驱逐的态度。

这样的塔洛斯，她不能留在身边。

于她而言，夜壬是仇人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的。不只是她，整个幕川边界之内的人，都无法抹去对夜壬一族的仇视。

可想而知当年的那一场战争规模多大，造成的伤害有多深。

“凛凛……”

塔洛斯只是迟缓的，唤着她的名字。

这时，水母男从地上缓慢起身，身旁升腾起无数的记忆泡泡。

那些承载着记忆的泡泡从他身侧徐徐升起，都是各种各样，来自不同少女们的记忆。

而这些女孩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长发，且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

“记忆，我的记忆！”

男人看着身侧升腾而起记忆泡泡，突然手足无措的扑着，捕捉着，生怕这些满载着女孩儿们记忆的气泡飞远。

凛凛回过神来，因为塔洛斯的事情让她险些忘了自己的任务，以及这个危险的，已确定本体为水母的，深海系妖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