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非袍袖挥斥,熊熊火焰顿又偃旗息鼓,如猫儿一般乖乖伏下,滚滚黑烟也随之消散一空。阑
若非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焦味,若非石壁上涂满着骇人的黑熏,若非山洞中飘荡着哀泣的飞灰,根本无法相信,前一刻竟有一场大火把万千珍宝烧了个精光透底。
张子羽称心如意,拉着李鱼径往山洞门口走去:“小友,洞内气机不畅,且到门口叙话。”
云气浩漫,青翠扑来,山泉叮咚鸣溅,仙鸟自在翱翔,全不管人间叹息。
李鱼心中犹自存着失落。
“呵。”张子羽哂笑一声,手掌放脱李鱼,在腰间摸索一会,掏出一个小瓷瓶来。他将瓷瓶盖子掀开,往李鱼身前递去:“喏,这是我闲暇小食,常能生津止乏。就着山光鸟性,小友也啖三两颗罢。”
一股清香直冲李鱼鼻底,举目瞧时,却见瓷瓶中堆叠着十数颗乌梅,乌梅上又沾染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小点,瞧着与平常点心不同。
张子羽见李鱼犹自迟疑,复又笑道:“此物唤作盐津乌梅,就是普普通通的小食,只是这等以盐和梅的手艺尚少行世,小友但吃无妨。”阑
李鱼望见张子羽期待邀请的眼神,感觉张子羽此举必有深意,一时鬼神使差,便伸了两根手指,捡了一颗乌梅出来,小心纳入口中。
乌梅入得口中,滋味甚是独特,酸甜之中微带一点咸味,转口仍觉酸、甜、咸、涩诸般滋味交缠扑腾,教人忍不住想要再吃一颗乌梅,再度细辨内中味道。
“如何,这盐津乌梅可还爽口?”
李鱼点了点头:“别开生面,果是一绝。”
一旁呼延非叫道:“你们两个倒是臭味相投,洒家偏吃不惯这梅子,好端端的梅子放什么盐,乱来!”
张子羽自家也吃了一颗乌梅,咂咂有声,随后喟叹道:“乌梅酸咸而称绝味,然特酸之醋与特咸之盐,除佐食调羹时,世人多不嗜食。
醋非不酸也,止于酸而已。盐非不咸也,止于咸而已。人之无意于盐醋,盖因其咸酸之外,缺乏醇美也。阑
《尚书》曰‘若作和羹,尔惟盐梅’,虽盐梅必不可少,然所佳者在羹而不在盐梅也。”
李鱼闻言叹服,附和道:“老先生拈出醇美二字,当真饮食大家。”
“我所言又岂止饮食之道?”张子羽目光如电,光芒直逼李鱼:“诗文之道,亦当在咸酸之外求之。噫!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以言韵外之致耳。”
李鱼隐约间窥见一丝天光,忙不迭恭敬行礼:“小子不敏,敢情老先生指教内中奥妙。”
“人家寒食月,花影午时天,所见者景也,而有景外之景也。戌鼓和潮暗,船灯照岛幽,所见者象也,而有象外之象也。
诗家之高明,不在照描复刻,不在淋漓写尽,而是要寻得韵外之致,味外之旨,如此则滋味绵长,可称全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