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军队当便宜货随便‘浪’,浪完了,这皇位也就该易主了。
今日台使当众宣旨的时候,李笠看得明白,西昌侯萧渊藻一脸震惊及郁闷,但凡稍有军事素养的人都知道,出击延陵形同送死。
明明是侯景急着决战,怎么天子急人之所及、想人之所想,把军队往对方刀下送?
而黄姈纠结的就是朝廷让他们去送死,即便李笠能全身而退,但若吃了大败仗,意味着这阵子的辛苦全都白费。
“朝廷设一百六十多个军号,目的,其实是为了压制寒人武将,断掉寒人妄图凭借军功提升自己门第的想法。”
李笠一边说,一边坐起身,又慢慢站起来,黄姈也跟着站起来。
“皇帝要的效果,就是士庶分明,士族永远是士族,寒族永远是寒族,哪怕皇帝实际上是把士族用高官厚禄架空,然后用寒族做事,也依旧要维持士庶分明这一惯例。”
“即便开国勋臣以武获得高位,他们的后代若不从文,不谈玄,不被士族认同,那么家族地位一样要滑落。”
李笠看着黄姈,笑起来:“这朝廷,总体而言一直在压制寒人武将,压制了四十多年,为此弄出两百多级台阶,让寒人慢慢爬,怎么,你才知道这不公平?”
“那...”黄姈哑然,因为她听出李笠的语气有别样意味。
“我经常说,不作不死,朝廷这么做,后果就是空有勇敢的兵,却无多少良将,这可不是我说的,差点攻破台城的侯景,就这么讥讽朝廷的呀。”
黄姈看着李笠,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肤浅了。
“我辛辛苦苦立功后,却要被派去打更难的仗,所以,之前的努力和辛苦,一点都不划算,你是纠结这个吧,我可不觉得。”
李笠一边说,一边登上卧榻,手舞足蹈起来,仿佛在跳舞,而卧榻被当做舞台:“朝廷为舞台,文武皆伶人。”
“我能够站在舞台上表演,这就够了。”
“知道么,以前谁想要上舞台表演,必须是士族出身,亦或是勋臣家族子弟,否则,即便你给舞台管理者再多钱,也没资格上去。”
“现在,虽然我上台表演没有多少工钱,没多少福利,下来后累得手脚发软,随时可能会在表演过程中受伤,那又如何?”
“我能站在舞台上表演,磨练自己的演技,这个机会才是最重要的,工钱、福利多一些少一些,算什么?”
黄姈看着李笠在‘跳舞’,惊讶不已,这个比喻让她只觉耳目一新。
而李笠所说的话,语气里没有丝毫郁闷之意。
“朝廷弄二百多级台阶,来防止寒人以武立功改变家族命运,后果就是名将种子能发芽的很少,能长成大树的寥寥无几。”
“国难当头,良将难觅,皇帝及皇太子被人困在台城数月,勤王诸军强力围观,这脸,被人当众打得啪啪响。”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等到大厦将倾、急需用将之际,什么三十四班、二百多个军号的跨度,对于演技出众的人来说,都不算个事。”
“所以,我需要做的就是磨练演技,只要能在舞台上表演,把演技练出来,哪怕全额自费,也值得。”
李笠说到这里,停下动作,看着黄姈,两眼闪烁着光芒:“我敢上舞台,自然有本事把表演进行下去,而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不用担心。”
“而我登上了舞台,就绝对不会下来,也不会被人赶下来!”
黄姈睁大眼睛:“三郎,这延陵又如何能拿得下来?逆贼就等着我们去送死啊!”
李笠坐下来:“我没说要拿下延陵,因为这是不可能的,硬是要去,就是送死。”
“我们该怎么办?”黄姈还是想不通。
“简单。”李笠打了个响指,“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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