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莘忍着笑,看她小小的背影越走越远,然后传来了皮鞋踩在楼梯上欢快的响声,响声渐行渐远,就像是大学时候乘校车经过音乐学院的时候,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慕莘下楼时,楼下的来宾已经熙来攘往。
穿着各色西装革履的男人,或者白发苍苍,或者黑发锃亮,浓妆淡抹的女人,或者长裙曳地,或者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白腿。
穿着白衬衫和黑马甲的服务生已经开始往来,穿梭在各式的人群之间,添上酒席必备的佳肴。
会场很大,那条红毯上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入口处站着礼仪队的人,墙上放映着一张张赏心悦目的婚纱照,音乐缓缓流出。
慕莘想:排场真大,郎才女貌真扎眼,这纯音乐真刺耳。
她立在拐角处,从适应生那里取了一杯红酒,目光搜寻着林栩。
该来的人,一个都不少。
阳商不再是阳商了。
他是华海杜家的独子,当然是代表位高权重的父亲出席,他怀里搂抱的女孩,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与佳黎跟她描述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年轻漂亮,就是眼神有些忧郁和惶恐。
他们对面坐着一群阳商在华海的狐朋狗友。
大名鼎鼎的萧洺站在太太身边。
他穿着笔挺的西服,皮鞋擦得干干净净,黑里闪着白光,骆一穿着白色缀钻的无袖纱裙,脸上并没有化妆,头发也比上次在某个聚会见到时要短了些许——萧洺每每赴宴都要带上太太,只要她愿意。
骆一坐在嘉宾席最后的一张沙发椅上,抓着萧洺下垂的手臂,靠在他身上,对与萧洺谈话的合作伙伴巧笑嫣然。
是的吧,那是被深爱的模样。萧洺为籍籍无名的太太撑起一片天,只因为他将从不属于这个社会阶层的她引进来,他心甘情愿负责她一生,不,是甘之如饴。
墨琅和佳黎站在不远处。
别看墨琅平时比谁都跳脱,其实他比谁都讨厌应酬的场合,此刻也不跟什么人攀谈,只是低眉与佳黎说着什么,佳黎嗤嗤笑着,目光追随着正兴致勃勃绕着椅子练习小跑的墨唯,时而又转向跟在萧洺七岁儿子萧颐身后喊哥哥的墨一。
童年代替精神不定的童谣出现在了这里。
他安安静静地架着腿,在最角落的一隅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他穿着浅灰色熨帖平整的西装,没有戴领结,整个人呈现很放松的状态。
没有多少人认识他,毕竟他从来不喜欢在这些场合露面。他顾自小酌。慕莘不会想到,童年此刻最心疼的人就是她,最担心的人也是她,甚至他作为兄长出现在这个场合,他感到羞愧。
慕莘看到,苍野和叶栗站在角落——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两个人都难得地穿了黑色西装,头发输得一丝不苟,但似乎禹后给他们放了假,在这个宴会上,他们也无事可做,只是同童年一般,望着人们交头接耳,举杯相邀。
最后,在眼睛发酸的时候,慕莘找到了入门处的赵熙。
他看起来没什么兴致,靠着门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两个外国人说着话,嘴型上来看,一个是英国人,另一个大抵是德国人——赵熙是在英国伦敦长大的,在德国柏林留学的时候跟禹后认识的。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赵熙从红毯的那边冲她送来一个飞吻,又举了举高脚杯。一如既往地风流倜傥。
正在这时,随着一声“禹先生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转落在门口——秋风扫落叶一般整齐,楼上往下看的人大抵是要发笑的。
慕莘听罢,加快了向门口走的步伐——她太想知道这一天的他是什么模样,她想了整整六年:他会穿上什么样的衣服?打什么颜色的领结?穿什么鞋?梳什么发型?脸上有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目光触及禹后的时候,慕莘知道,也没什么不一样,门口那抹身影,还是那么挺拔坚毅、意气风发,大有成功人士矜贵优雅的派头。
他穿白色的燕尾西装,玫瑰花瓣一样暗红色的领结,白色的皮鞋,上面闪着耀眼的白光,同过去一般无二的三七分碎发,还有一如既往不怒自威的表情,只是,粉底遮住了他眼底的黛青,遮不住那鼓鼓囊囊的眼袋。
是了,今年三十五岁的男人魅力依旧,上次他在电话里说,奔四归奔四,但我没有多大变化,生活也就那样。
那时候她就在想,他要是真的老了,沧桑写在脸上,像是一则深沉的故事,不是更加迷人么?
慕莘想着,眼角微涩。
只是她不知道的,挂了电话那一瞬他说,除了丢了你以外,一切都好。
两人目光相对那一刻,慕莘被人纳入怀中,她霎时间惊慌失措,她抬头看向来人。谁来他都不找她,禹后一来他就出现在她身边。
她笑,“你来得真是时候。”
让她靠着自己,林栩不说话。
不防谁都不能不防禹后。他噙着胜利者的笑意同她一起扮演禹后婚礼的座上宾,可偏偏两人都是情感的阶下囚。因为这个清楚的认知,他手上的力度不由自主地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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