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拉马斯没有立刻在门前站好。而是双手不断上下拍着，似乎是在给自己鼓劲儿。
ii
在法国队替补队员的呼喊下，看台上的法国队球迷也都对拉马斯报以掌声，希望他可以创造“奇迹”。
“接下来上场主罚点球的是右后卫孙技海，本场比赛他有一次漂亮的门线救险。”
“孙技海也是大连体校出身，目前在大连万达效力。虽然今年才20岁，但他已经是万达队夺冠的主力成员。”
“不仅如此，这届世青赛健力宝代替中青队参加，但是孙技海却是唯一一个不是健力宝球队却入选本届世青赛的球员。”
“有专家称，孙技海是中国队年轻球员中，最有潜力成为国际级球星的队员。”
“希望这位来自万达的小将可以顶住压力，让我们来看看他如何主罚。”ii
“孙技海。”白班长默念着孙技海的名字，手指甲已经抠进了肉里。“如果你敢和李铁一样浪费欧哥的拼了命创造出的大好局面，哼哼哼哼”
霎时间，千里之外的孙技海只感觉浑身一冷，打了个寒颤。
“孙技海”
“射门。”
“球进了。”
“孙技海从球门右侧射进了皮球，虽然拉马斯扑了一下，但却没完全扑住，皮球要是应声入网。”
“3，比2，中国队领先一球。”
孙技海张开双臂，像是一架滑翔机一样左右跑了两圈，然后滑翔回队伍中。其它球员已经对他这臭屁的表现习以为常了，只要把点球踢进，什么都好说。ii
“现在点球大战来到最后一轮，这球欧楚良直要守住，中国队就能晋级。”
“让我们来看法国队第五个出场的是谁。”
欧楚良站在点球点前，等到了第五个出场的特雷泽盖。
留着一头微卷短发的特雷泽盖并没有像其它队友一样不敢看欧楚良的眼睛。相反，他几乎是紧紧盯住欧楚良的双眼，直到他退回门前。
欧楚良和特雷泽盖恶狠狠的目光对视着，没有一丝退却。
刹那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碰出四射的火花，点燃了整个球场。
“特雷泽盖射门。”
“欧楚良判断对了方向。”
“太遗憾了。”ii
“和拉马斯一样碰到了皮球，却同样没有阻止皮球入网。”
特雷泽盖骄傲地看着欧楚良爬起，然后转过身，对着看台上的球迷大声喊了起来。
在特雷泽盖的煽动下，法国球迷的呼声几乎达到了沸点。
他们在给特雷泽盖庆功，更是给最后一个登场的拉马斯助威。
指尖碰到了球却没有扑出，欧楚良没有沮丧。他在点球点前伸着拳，等待最后一个上前的队友。
“嘎子，看你的了。”
“没问题，欧哥！”
压轴出场的张晓瑞下巴一抬，彰显出极大的自信。
作为健力宝脚下最细腻、控球时间最长的球员，朱光护特意把张晓瑞安排在第五个出场。同时他也相信，张晓瑞是除了欧楚良之外最能抗压的球员了。ii
张晓瑞的表现也不负众望，从他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一丝的畏惧。
当张晓瑞缓缓后退的这一刻，似乎全世界的都静止下来。
风声，人们的呼吸声，偶尔飞过的鸟鸣声，成为了莎阿南球场唯一的旋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眼前这个比法国黑人还黑的中国男孩。
点球点前的张晓瑞深吸一口气，弓起腰，开始助跑。他摆动着的右脚，决定着两个国家青年军的走向。
“张晓瑞！”
“拉马斯！”
在张鹭近乎歇斯底里的低呼声中，拉马斯奋力一跃，用左手在门线前，拨了一下张晓瑞踢出的点球。
啪嗒。ii
皮球撞在立柱上，然后弹回了场内。
刚想冲上前补射的张晓瑞突然楞在当场，他这才察觉，自己的这个行为有多么可笑。
这一刻，张晓瑞的一张脸由黑转红，又由红转黑。但除了一亿像素的高清摄像头以外，谁都没有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
法国球迷看台上爆发出一连片的欢呼声，拉马斯挥舞着单拳，朝球迷们致谢。
最后这一扑，他成为了英雄，成为了上帝。
激动不已的法国队替补队员恨不得立刻冲入场中，和队友们拥抱在一起狂欢。但理智让他们留在场边，一个个用法语高声呼喊着加油。
法国人声势浩荡，一时间甚至压过了人数众多的中国球迷。ii
朱光护楞在场边，在李辉的搀扶下，他只能无奈摇头，默默不语。
大起大落来得太快了，朱光护很想搬来一把椅子坐下。但他却清楚，他这个主教练就是健力宝的旗帜。谁都能倒下，唯独他不可以。
但看到队员们三番两次的浪费机会，朱光护甚至觉得，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对手倾斜。
没错。
本来中国队局势大好，眼瞅着就要胜利。但5轮点球过后，法国队却奇迹般扳平。
你盛我衰的气势一成，除非接下来每个主罚点球的队员都是身经百战，否则很难不被场上这样的氛围所干扰。
不过，朱光护没有生气，他也没有资格生气。健力宝能走到这里，已经极大地出乎大家意料了。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是英雄！ii
就在这时，朱光护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中国队，加油！”
“欧楚良，加油！”
商议扯着嘶哑的嗓子，两只手捧成喇叭摆在嘴边，大声呼喊起来。
作为首发队员，却不能在点球大战中尽自己一份力，商议别提有多难受了。
此时他连上场和队友击掌鼓励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边线前，一遍遍地用声音鼓舞着队友。
“中国队，加油！”
“欧楚良，加油！”
场边的替补和工作人员也都加入到商议的行列中，整齐划一地大吼。
但是十几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在漫天遍野的法语中，显得那么地微不足道。ii
“中国队！”
“加~~~油！！！”
“中国队！”
“加~~~油！！！”
突然间，莎阿南体育场刮起了一阵狂风，一道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招展。
罗西一条腿站在座椅上，两只手把一杆大旗舞得虎虎生风。
“中国队！”
罗西浑厚的嗓音中带着些嘶哑，但却能传出百米，让这片看台所有中国球迷听得清楚。
“加~~~油！！！”万千球迷站起身，齐声呼喊起来。
“中国队！”
“加~~~油！”
“欧楚良！”
“加~~~油！”ii
简单有力的汉语瞬间穿透法国人的音障，直冲天际。
欧楚良上前拍了拍张晓瑞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嘎子，接下来看哥的吧！”
说着，欧楚良拍了怕张晓瑞的屁股，把他推向了中场。
“点球大战五轮已过，双方战成了3比3平。”
“现在点球大战来到了第六轮，进入了即死环节。”
“只要稍有差池，球队就会陷入深渊。”
双方重归，规则却变成一球定胜负。
“别去看他的眼睛，别被他的表情影响！”
看着站在球前等自己的欧楚良，西尔维斯特咽了一口口水，想起了队友们的忠告。ii
等到西尔维斯特弯下腰调整气门芯，欧楚良这才缓缓后退，退到了球门线上。右侧，依旧留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漏洞。
这是欧楚良第六次将位置站歪了，但在之前五次中，却只有三人踢向空隙更大的右侧，并且只打入了两球。
所以从概率上来讲，这一侧空隙更大其实没什么影响。
但有一个秘密，只有欧楚良一人知道。
“嘭！”
一声闷响后，这个秘密西尔维斯特也知道了。
“沃特？”
“怎么可能？”
西尔维斯特和亨利一样抱着头，看着欧楚良扶着右立柱站起。
欧楚良竟然在扑救的一瞬间，只朝右侧迈出一步，便飞身扑了出去。ii
换而言之，虽然右侧的空隙留的有些大，但欧楚良只需要朝右侧迈出一步，便可以飞身触碰到球门立柱。
或许在挣顶跳高时欧楚良的弹跳还没那么显眼，但是当横距离扑救时，欧楚良展现出的扑救范围着实令人咂舌。
“欧楚良！”
“又是小将欧楚良！”
“欧楚良再次立功了！”
“欧楚良再一次将法国队的点球扑了出来。”
“这是本场比赛欧楚良扑出的第三粒点球。”
“有如此门神，中国队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吗？”
“欧楚良今天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样，一次又一次地阻截了法国队的射门。”ii
“嘿嘿，胜利的天平再一次朝中国队倾斜”
又一次成功扑救引起了山呼海啸，球迷们的心就像是做了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我的天呐，这简直是太刺激了！
欧楚良还要扑中多少个点球？
你们踢点球的，还要提丢多少个？
但不管怎样，欧楚良再一次用自己的能量为中国队创造出机会，球迷们又一次为之疯狂。
“欧楚良，欧楚良，欧楚良~~~”
在漫天遍野的呼声中，来自欧洲不同俱乐部的球探面面相觑。
他们之中没有人会觉得中国队能胜，甚至没有人想到双方会进入到加时赛以及点球大战。ii
然而欧楚良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中国队开航续命，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这到底是是怎样一支球队？
站在法国队面前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球员？
“查尔顿，你说，你说这个守门员属于中国足协？”
“呃我有这么说过么?”
“法克，你当然这么说过！谢特，管他什么足协不足协。我不管，我一定要把他签下来，带回欧洲！“
“噢？是吗？那我祝你好运。”
查尔顿眨了眨眼，却趁着友人不备，悄悄地撕下一张纸揉成一团，扔给了身后的人。
那人捡起纸条后看了看，立刻站起身朝场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翻电话本，找到了中国足协的那一页。ii
欧楚良的又一次扑救让全场变得沸腾，再一次把法国人推到了悬崖边。
比赛进行到现在，无论胜败，欧楚良的名字，绝对会在全世界的体育新闻中，砸起不小的浪花。
摄像师把镜头聚焦在拉马斯身上，这名法国队门将面色严峻，法国队的生死，全都压在了他一人肩上。
那些法国球迷都希望他也可以像对面的欧楚良一样，上演奇迹。
“让我们来看一看，中国队接下来出场的是谁”
“诶没有人站出来。”
“不对。”
“中国队第六个出场的人已经站在了点球点前。”
“是欧楚良？！“ii
球迷们呼喊了半天，当声音渐渐弱下来时才发现，健力宝第六个派出场的竟然是欧楚良。
“是欧楚良？”
“欧楚良？！”
“竟然是欧楚良？！”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身穿紫袍，戴着黑白手套的年轻球员站上了点球点，似乎和其他外场球员并没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是欧楚良”
“为什么不能是欧楚良？”黄武反问道。“我看过一篇关于健力宝的报导，欧楚良在队上的脚法也是数一数二。虽然盘带过人什么的不一定有张晓瑞和李金禹等人好，但是在定位球上，欧楚良不比其他人差。”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欧楚良的长传非常准，基本是指哪打哪。说实话，就算让欧楚良第一个来罚点球，我也不会惊讶的。”ii
黄武说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朱光护派欧楚良第六个出场，已经算是“正常”了。
现在就看欧楚良能不能顶得住压力，把握住机会了。
欧楚良能顶住压力吗？
这个问题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噗嗤一笑。
如果欧楚良顶不住压力，那健力宝就没人顶得住了。
没有理会客厅里叽叽喳喳的众人，白班长双眼痴迷，几乎把眼珠子都贴在屏幕中欧楚良的侧脸上。
那是一张多么雄壮伟岸的侧脸啊！
镜头中，欧楚良的双眼坚毅且镇定，没有被球迷嘈杂的呼喊声影响到丝毫。
教练确定主罚球员后，欧楚良把皮球踩在点球点上，打算弯腰寻找气门芯。ii
但就在这时，欧楚良眼前一暗，拉马斯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前。
和之前自己的举措一样，一米九的拉马斯站在点球点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欧楚良的双眼。
这一刻，欧楚良也不找气门芯了，而是站在原地，平静地和对方对视。无论对方的目光多凶狠，欧楚良的双眼都像平静的湖面一样，波澜不惊。
你为什么不回到门线上去站着？
等你整理好球我就回去。
那我不整理了。
那我不回去了。
你不回去，难道你要在这里守门吗？
你不整理，难道你不助跑就射门吗？
没错，老子不助跑就射门，有能耐你就站在这里守门。ii
你
短短的几秒钟里，两人的眼神交锋碰撞出无数火花。
拉马斯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在每次点球前，欧楚良都故意站在点球点前，在对方弯下腰整理球的时候才开始后退。两人的身位之间的关系，实际是欧楚良无形中给对方施展“你强我弱”的心理暗示。
“哔！哔哔哔哔！”
就在这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主裁判的哨声响起，催促拉马斯别耽误时间。
拉马斯无奈，只得狠狠瞪了欧楚良一眼，缓缓后退。
欧楚良低眼扫了一下皮球，用脚蹭着皮球原地旋转了几下。找好方位，开始缓缓后退。
当欧楚良站好位的那一刻，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ii
又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来临。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场上的欧楚良，似乎他才是球场上的主角。
队伍中，张晓瑞想转过头，却被身旁的李金禹等人狠狠拉住。
无论你敢不敢去看，你都要用的你目光，给予队友支持。
“哔！”
裁判哨声响起，欧楚良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拉马斯。
他早就决定好自己要射的方向和位置。
这一点，欧楚良比任何人都坚定。
在欧楚良看来，只有对初心坚定不移的人，才有资格享受到胜利。
拉马斯在门前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欧楚良都熟视无睹。
这一刻，欧楚良仿佛感觉到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全世界都变成了虚无。
在他面前，只剩下一个白色的门框。没有球网，没有拉马斯。
欧楚良再不犹豫，当即迈开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在迈到第四步时，欧楚良的左脚刚好踩到皮球左后方的空地上。
这一瞬间，或许只有被震起的皮球才知道欧楚良这几步有多大的力量。
嗡！！！
皮球带着呼啸声掠过，拉马斯刚朝右迈出一脚，皮球已然从这一侧应声入网。
哪怕是提前预判，拉马斯都没有来得及舒展身体。
“唰！”
欧楚良站在原地，像一个诗人一样扬了下右手，对全场的观众弯腰致写。在他张开的口中，模拟出皮球在球网中掀起白浪的声音。
那声音，真是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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