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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洛联军势如破竹,数十天便席卷整个南近江。
斯波义银在观音寺城下饮酒观箭,风云突变,宛如神人。城内守军吓得不战而降,六角义贤义治母女狼狈逃亡甲贺郡石部城。
至此,各地六角家臣再无战心,纷纷降伏归附。织田信长借机派兵收编整顿南近江之地,联军暂时停下了脚步。
春耕尚未结束,南近江已然易主。京都中,还在犹豫是否出兵的三好义继看得目瞪口呆。这会儿,她就算想出兵相救,也没得救了。
上洛联军还未开入山城国,京都这边已经开始骚动。
面对极速恶化的局面,伊势贞教气急攻心,假病成真病,卧在家中已经无法理事。
幕臣们眼看三好家就要滚蛋,纷纷离开京都,回返自家领地。准备喜迎王师,为御台所上洛引路。
三好家的军势从去年秋天上洛,到现在已经离开领地几个月。家中春耕不知道如何,军中思乡情绪浓烈。
阿波众的首领篠原长房,提出掠夺京都,回返四国的建议,被三好三人众与松永久秀联手反对。
三好三人众是无路可退,摄津老巢被本家接管,斯波义银一定会要求三好家交出她们的脑袋。这一走迟早是个死,不如留下拼一把。
松永久秀反对,是害怕三好义继真的纵兵掠夺京都,毁了这座繁华的幕府中枢之城。
她还指望反水的时候,京都能成为她的投名状,岂能坐视不理?
———
京都南郊,伏见城。
居馆议事厅内,三好义继脸色铁青,看着三好长逸与篠原长房相持不下,争吵不休。
三好义继原以为,成功上洛之后,自己的家督之位会得到稳固。可没想到,一场大逆弑君的意外,把三好家彻底推入了绝境。
而作为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三好家督,三好义继的威望越发低迷。重臣们在她座前争吵,已经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篠原长房为首的阿波众想要抢点东西跑路,不愿意和上洛联军硬碰硬。
当年,摄津众与阿波众被斯波义银按在教兴寺村打得有多惨,篠原长房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三好三人众是没办法走,只能负隅顽抗,而篠原长房却是无所谓。京都的幕府再立,也报复不到四国岛上的阿波国,她怕什么?
虽然三好家号称占据四国岛,但土佐和伊予两国武家只是被武力压制。因为三好家衰败,这两国武家早已蠢蠢欲动。
三好家能够依靠的核心力量,是赞岐和阿波两国武家,还有水军为主的淡路国众。
三好本家的三好众,阿波众,赞岐众,她们都不想开战。
特别是赞岐众,当年跟着十河一存进入大和国,她们可是被义银打得全军覆没,连首领十河一存都被砍掉了脑袋。
战后通过谈判,赞岐众才得以侥幸回国,对斯波义银的恐惧深入骨髓。
三好义继是十河一存的女儿,她成为三好家督之后,赞岐众是她最重要的支持者。
阿波国是三好家的起家之地,根基所在。篠原长房代表阿波众反对开战,三好义继也很为难。
赞岐众与阿波众都是三好家的核心武家集团,她们的反对影响很大,让三好三人众充满了绝望。
谁都没想到,上洛联军会在春耕时节开战,更没有想到六角义治这么不经打。
看着六角家被打得满地找牙,三好家臣团仿佛想起当初,斯波义银是怎么把她们打得满地找牙的。
士气低迷,军心畏战,这还打个p?
也就是三好三人众走投无路,强硬拉着三好义继不让她跑路。不然,三好军势已经开始撤退了。
松永久秀冷眼旁观,三好长逸与篠原长房争得面红耳赤。她才不在乎三好家走不走,三好三人众死不死,她要保的是松永家。
三好家要走就走,可篠原长房提议掠夺京都补贴亏空,这就不能忍了。
松永久秀的领地是淀城,就卡在摄津与山城两国之间的淀川水道旁,堪称西近幾门户。
她若是不反水,日后幕府报复,攻打三好家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她的淀城。
三好义继显然已经不愿意待在京都,今天她能卖了三好三人众,改日也能对淀城见死不救。
这位家督远不如三好长庆英明,根本不在乎京都,不在乎幕府。她就是一个四国土财主,紧抱着自己那点烂家当,鼠目寸光!
为了日后不会步上三好三人众的后尘被出卖,松永久秀决定先出卖三好义继。
所以,她一定要保住京都不被掠夺,免得与幕府撕破了脸,日后就算投靠过去也没有好下场。
松永久秀心里明白,三好义继已经有了退却之心。只是因为对三好三人众有过承诺,不愿意食言而肥伤及威望,这才不说话。
这时候,只要有人递给三好义继一个合适的台阶,她会欣然下台,赶紧跑路。
松永久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说道。
“诸位大人都是家中重臣,这是在家督座前议事,还请为三好家留点体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三好长逸与篠原长房正往对方脸上喷唾沫星子,都快打起来了。此时听到松永久秀的风凉话,两人同时一哼,对三好义继鞠躬致歉。
三好长逸当初对松永久秀的那点好感,已经随着这次上洛被捅一刀,完全消散。
但此时的三好三人众孤立无援,三好家中唯有松永久秀反对篠原长房,只好给她一点面子。
三好长逸心中惨然,她们三人怎么稀里糊涂混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沦落到要看松永久秀的脸色了?
相比三好长逸,篠原长房却是不在乎,她面露不屑,调侃道。
“家国大事容不得退让,自然要辩个清楚。松永大人若有高见,我也会洗耳恭听。”
松永久秀微微一笑,心里骂爹。高见?老娘的高见就是你特么的早点滚蛋,别祸祸京都!
她对三好义继说道。
“殿下,大军在外日久,军心浮躁不可拨动。
若是允许军势掠夺京都,下面人抢红了眼,不愿遵从军令,那可如何是好?”
松永久秀说的有理,三好义继默默点头。
古代的军队不是近代社会的公民兵,军纪不是依靠制度和思想武装,暴戾恣睢形同野兽。用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形容,再恰当不过。
这些野兽平日里被关在军中,依靠军法管束,动不动斩首的严刑峻法都很难让她们做到行令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