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浅井长政面露鄙夷,织田信长暗自一笑。她今天废这么多话,就是要让浅井长政对幕府死心。
这幕府早烂透了,除了斯波义银这个天真的男人,还有谁真把幕府当回事。
幕臣们也是多捞一点是一点,不愿抬头看一眼,这船会不会沉。
织田信长望着拉门外的庭院,悠悠说道。
“浅井姬,今天是新将军上位的第一天。我们昨天遭的罪,公方大人也别想免了。
你信不信,幕臣们一定会想办法磨磨将军的性子,这就是她们的生存之道。
将军要在主位上张牙舞爪显示威严,她们必然恭恭敬敬,但凡想做一点实事,呵。
我上书的洛中法制,一样会被幕臣们翻来覆去的讨论,改到面目全非,我自己都不认识为止。”
浅井长政听得胸闷,她放下筷子叹道。
“这就是我们全力支持上洛,光复的幕府呀。”
一旁的市君见妻子难过得吃不下饭,不满得瞪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说道。
“一家人高高兴兴用早膳,怎么尽聊些吃不下饭的事。”
他又不懂什么幕府大政,只是心疼自己的妻子。重重放下碗筷,市君看着浅井长政说道。
“我今天要去城下町逛逛,您陪我去吗?”
浅井长政看了眼织田信长,说道。
“我与织田殿下还有事要谈,你自己去吧。多带些钱帛,玩得开心点。”
织田信长点头道。
“你玩你的,我们女儿家还有正事要说。
城下町现在管事的是秀吉,你也熟悉。随便玩耍去,遇到不长眼的,让秀吉帮你撑场子。”
市君不爽得歪了下头,看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眼,嘟嘟囔囔走了。
“没意思,整天就知道谈事情。
秀吉混得不错嘛,都管到京都城下町了。我倒要去瞧瞧,这小猴子现在多有能耐多威风。”
———
被幕臣们恶心的吃不下几口饭,干脆撤去早膳,织田信长与浅井长政在禅房静室盘坐,聊正事。
织田信长说道。
“我已经安排妥当,藤堂虎高活不过夏收时节。
之后,你就可以对一直不服从你的三郡武家,提出从今年起征收兵粮役,就从夏收开始征集。
我会让南近江的人马北进,协助你施压。在我们南北夹击的威慑下,相信那些人会懂得道理。
天下没有白吃的饭,她们也逍遥了两年,要知足,也该回归到纳粮交税的正轨上来了。”
浅井长政迟疑道。
“真要对藤堂虎高下手?大御台所那边我又该如何解释?”
织田信长笑道。
“藤堂虎高不死,高岛郡还好说,爱知犬上两郡武家把她推出来当挡箭牌,你怎么处理?
要让三郡武家彻底死心归顺,必须一鼓作气。如果让她们看出你的犹豫,玩起阳奉阴违,这件事又会有反复。
上洛之战已经完结,我的大军不可能永远放在南近江之地,空耗粮草。
你若想一劳永逸,就借藤堂虎高人头一用,再辅以大军压境,保管三郡武家服软认栽,交粮纳贡。”
浅井长政低头不语。
她当然知道机不可失,但这件事一旦做下,她与斯波义银之间再无回旋余地,双方的友谊必然出现裂痕。
她已经娶了丈夫,不可能再与斯波义银有什么结果。但仅仅是朋友,都做不下去了吗?
织田信长眯眼看向浅井长政。
她利用浅井长政实控三郡的渴望,怂恿她弄死藤堂虎高,自然有自己的用意。
藤堂虎高不单单是浅井家的麻烦,也是织田信长的眼中钉,肉中刺。
斯波藤堂领虽然只有一万石,但凭借对爱知犬上两郡武家的影响力,藤堂虎高能干的事太多了。
这根刺不拔掉,就是埋在南近江身后的隐患。
织田信长当然可以自己动手弄死藤堂虎高,但她硬要经过浅井长政同意再动手,就是要把这个杀人的黑锅扣在浅井长政头上。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其一,离间斯波浅井两家的友谊。其二,拔掉斯波义银在南近江的暗桩。从此,斯波浅井从野良田合战结下的战友之情,必然转冷。
浅井长政抿着嘴不说话,织田信长笑呵呵说道。
“浅井家与谦信公的友谊,我非常理解。浅井姬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我很欣赏。
只是浅井家一日不掌握三郡,北近江的内部就不得安宁。
三郡之地迟迟不缴纳兵粮役,浅井家臣团还能容忍多久?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你可得早做决断呀。
你放心,干掉藤堂虎高之事,不会牵涉到你身上,自然有别人去做。
只是你不能不给我一个准信,否则我怎么调动兵马助你压服三郡武家?”
浅井长政苦笑。
大御台所多么睿智的一个人,藤堂虎高一死,浅井家就依靠织田家帮忙强行吞了三郡,他当然看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织田信长说得有理,三郡之事一天不解决,浅井家内部的矛盾就会不断激化,总有一天是要爆炸的。
浅井长政想了又想,最后叹道。
“织田殿下,您具体想怎么做?”
织田信长见她终于松口,笑起来说道。
“南近江之地臣服后,有部分甲贺众投效于我。这点小事,正好让我考考她们,看看她们值不值得我收留。
暗杀是忍众的特长,她们倒是真有办法,替我谋划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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