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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晚风徐徐,马车停泊在瑜王府大门口。
“小姐,王府到了!”
慕容云歌缓缓地睁开眼睛,向窗外望去,便看见那一重巍峨气派的王府大门。古时的建筑布局与规模都是要严苛遵照礼制建造的,因此等级差异十分明显。而王府是等级最高的贵族府邸,亲王则是贵族中是贵族,亲王往下,郡王、公侯、品官。
京城四王,瑜亲王府品级最是高,坐落在东城一条静谧悠长的街巷,不但辉煌雍容,亦不失清致雅静的美韵,整个瑜亲王府由府邸与后花园组成,五进大门,正殿七间,后殿五间,寝宫五重,各七间。
古人信风水,而不难看出瑜亲王府的选址极为考究,整座瑜亲王府占据了京城绝佳的位置。
云歌对风水谈不上精通,却也有些研究,京城有两条龙脉,一是皇宫的龙脉,而是北海与西海灌成的那一线,而瑜亲王府便在两条“龙脉”之间,恰好连成一线,因此风水极好。
远远望去,歇山转角、重檐重拱、绘画藻井、朱门红窗,楼阁交错,梁栋、斗拱、檐角彩色绘饰,美不胜收。门口金漆瑞兽面锡环,精工细致。牌匾上金色大字,俊逸风流,苍劲雅骨。
云歌挑了挑眉,伸手掀开车帘,一撩裙摆,轻身地跳下了马车,站稳了身子。
随从小心地敲开门,不久,便听到一声嗔怪从门内传出。
“这么晚了,是谁呀?”
话音刚落,门缓缓地打开,花总管披着一件外衣慢悠悠地跨步出来,前一刻还在打着呵欠,然而下一刻望见是云歌,脸上的呵欠便就这么僵了住。
凄迷的月色中,云歌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一头乌黑的青丝并没有绾上繁复的发髻,宛若绸缎般倾泻而下,就那么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绵长得覆了整个后背。
他看着她,云歌亦轻托着腮打量着她,雪白的面纱轻遮那柔媚妖邪的面容,透过那朦胧的面纱,却仍隐约得瞧见她嘴角噙着的那抹妖异的笑意,却是冷艳逼人。
尽管半遮住了那半张脸,仅仅是露一双眼睛,好似能吸走人的魂魄一般,面纱半遮,然依能隐隐描画出她那瑰丽的姿容。青烟般的秀眉,纤柔的下颚弧线,白玉般的鼻梁将面纱拱起一道优美的弧度,再看向那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眸,琉璃色的瞳孔,宛若妖石般妩魅众生。
媚眼如丝,当真是媚眼如丝!摄人心魄,华光潋滟。一眉一眼,都好似精致得画笔细细勾勒,所谓颠倒众生,艳绝天下,也大抵是如此了!
“歌儿丫头……”
云歌一个清冷的眼神扫了过去,如寒月冷到,加上冷风一拂,寒风一吹,花自清猛地便清醒了过来,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神情,规规矩矩地站好,恭恭敬敬地对她道:“不知是云歌小姐,有失远迎……”
慕容云歌抬眸望向他,却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要见你们家王爷。”
花自清一愕,眼中不由得有些狐疑。如今都已是这个时辰了,这么晚了,她要见王爷是要做什么?
“云歌小姐,您这会儿来,只怕是不适吧?王爷此刻,只怕是已经歇下了。”花自清察言观色道。
“歇下了?”云歌皱了皱眉,也是犹疑了片刻,紧接着便道,“我无心叨扰,只是实在有要紧事,烦请花总管行个方便,带我去见他。”
“唔……”花自清怔了怔,看着慕容云歌,讷讷地问道,“不知云歌小姐找我家王爷,究竟是有什么事?甚至这般夜寒露重地赶来?”
“人命关天的事!”云歌淡淡地道,若不是人命关天,她也不会大半夜地赶来瑜王府。(www..l)
花自清闻言,不禁沉默了几分。他向来知晓王爷的规矩,若是歇下,谁人都不许叨扰,即便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都事不例外。只因为,他时常噩梦缠绵,能够惬意地一梦无眠直到天亮,是足够奢侈的事。王爷身子不好,因此花自清十分心疼他的身子。然而一见云歌站在他的面前,周遭全是清冷的冰寒之气,气压极沉,想来也是十万火急的事,因此对她道:“云歌小姐,咱家先差人去王爷寝宫探一探,若是未歇下,咱家再去通报……”
“不用了!如此折腾,时间怕是来不及!”云歌一挥袖,打断了他的话,挑眉看着他,“他在哪儿?”
“他……”花自清一时语塞,心中有些闷,直觉得这个慕容云歌好生霸道,亦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万一让人看去了,孤男寡女的终归是不好!她还没嫁入王府呢!况且大半夜的,王爷这都已经歇下了,她还执意要见,着实不体谅王爷的病体。
就在他面色难看至极,有下人匆匆来报:“总管,王爷在琉璃台呢!”
花自清闻言,面色不禁缓和了几分。“既然王爷还未歇息,那云歌小姐请随我来吧!”
云歌点了点头,抬步跟在他身后。
琉璃台位于后花园空旷之地,是瑜王府修建的宫苑小筑,耗时三年才得以建成。云歌缓缓地跟随花自清来到后花园,便见月光萦环,奇石嶙峋,藤蔓菇郁,绿竹猗猗,中央之处,建着一个大大的高楼小筑,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富丽堂煌,奢华雍容。
台前卧立鸡排瑞兽走巨石,恬静黯然,犹如守护琉璃台的卫士。而台下一潭湖水,一眼望去,清澈却深不可测。微风轻轻拂过犹如镜子一般的湖面,碧波粼粼,吹散了湖面上的寒潮,云雾缭绕,犹似蓬莱仙境。
月华浓郁,夜色正好。她缓缓地跟着花自清走上高楼小筑,这瑜王府当真是好生奢侈,这琉璃台的每一阶都是以上等的沉香木堆砌的。她抬起头,望了一眼珠帘后,昏暗的月色下,绯红的帘帐翻飞,隐隐描绘出一道身形轮廓。
纳兰修倚栏独坐,浊酒一杯,独拥明月,握着酒盏,便如往常一般,懒懒散散地凭栏仰望,一身红艳的绯衣,乌黑的情丝绵长地披散在后,覆了满背。
台上一个人,一杯酒,台下一场戏,你情我浓。远远望去,她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寂寥的影子斜长地拉锯,显得孤寂。
丝竹靡靡,轻抚琴绯。
台下的花戏台上,几个身着锦衣华服的角一唱一和,舞枪弄棍斗得不可开交,戏渐入高潮,然她总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怪异。这出戏分明是场喜剧,然而却见那些人浓妆艳抹的脸上,表情低迷而颓然,眼底隐隐含惊慌的神色,更多的却是绝望的惊怕,恐惧不止。
云歌打量四周,这琉璃台的视野当真是极好的,正对美景。然而偌大的琉璃台只有那花旦抑扬顿挫的唱声,未免显得太过冷清萧条了。
这一场戏,是极为欢快的戏。然而那轻快的戏腔在大堂里久久回荡不止,却徒生一种莫名的悲凉。
花自清轻轻地走过去,却见他手边最爱的莲蓉糕竟一分未动,而此刻,纳兰修一手托腮,眼神迷离失神,似乎心事重重,看起来有些落寞。
云歌抬眸,也向那背影望了过去,便见那他优雅地一手托腮,穿着一身艳红的绯衫,轻纱缭绕,裙裾长长得铺展在地上,整个人儿懒懒散散地倚在桌前,轻执酒杯,颦眉敛眸,动作却久久没有起伏。
任谁人在场,都会不禁感叹,景美,人更美。纳兰修独坐在那儿,仿佛天地之间都失了色彩。即便他脸上面具遮掩,然而却仍旧难以掩盖那与生俱来的美。
这份美,即便是末日,都难以覆灭,世间万象,亦没有任何辞藻能够足以形容这份美。
“王爷?”
许是花自清的突然开口,惊住了正在出神的男人,纳兰修蓦地回过神,手中酒盏的酒液冷不丁地溅出些许。
“怎么?”他不望他一眼,眼中仍是没有焦距,却不知究竟是在看什么,想什么。
“慕容相府,云歌小姐找您。”
纳兰修闻言,不禁怔了怔,回过头去。
云歌便隐约见男人那优雅的身姿一动,低媚轻笑:“怎么,不进来么?”
饶是云歌,都不禁有些怔住,纳兰修见此,眼眸微微一弯,这一笑,眉心竟凝着说不出的风华。
云歌微微犹疑,伸手拨开了珠帘,便见纳兰修颓懒得斜倚在软榻上,不禁有一片刻的失神。
纳兰修抬眸望了她一眼,慵懒地把玩着酒盏。“来了怎么不坐?”
见她站着不动,他眼梢一挑,眼神又示意了座位,“坐。”
云歌微微愕然,随即面无表情地在他身侧坐下。
花自清缓缓地退下,散下了珠帘,又遣散了台下的几个戏子。
“深更半夜,无心叨扰,只是事情十万火急,我也顾不及太多。”
酒盏落桌,纳兰修疏冷而清沉的眸光对上她的视线,蓦然坐直了身子,口吻却显得有几分嘶哑。“什么事?”
云歌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据说,瑜王府上,有一株千年天血莲?”纳兰修闻言,面色一怔,眼中不禁闪过一道疑惑的光芒。“你怎么知道?”
“我如何知道的,你别问,我来,是向你讨要一叶天血莲的花径的。”云歌挑眉,清冷地道。
纳兰修视线轻凝,目光犹如冻结一般在她身上凝注不动,蓦地,他才缓缓地开了口。“你问我要天血莲的一叶花径,那你可知,若是剪去一叶花径,就会折了这天血莲的寿命。”
“还有这说法?”云歌微微一惊,显然没想到。
纳兰修点点头,淡淡地道:“嗯。天血莲千年开花,花开却不过百年,若是剪去花径,花寿便会折损。花期短暂,一瞬即逝,若是一不小心,剪花径的时候手法不当,这天血莲便死了。”“那上次瑜王妃送来的玉脂膏不也是以天血莲制的?”云歌狐疑道。
纳兰修望着她,手中轻轻地把玩着酒盏,淡淡地道:“玉脂膏是以天血莲晨曦的花露制的,之所以珍贵,是因为西凉国本就只有两株天血莲。而天血莲花露集天地精华孕育,也不是想要就有。”“那……”云歌不禁有些迟疑了。公良策说,唯有花径才能够医治绝影,她不能眼睁睁地望着绝影就这么死去,更不能望着他成了一个废人,而天血莲的花径,她势在必得!
见她沉默,纳兰修勾弄唇畔,问道:“你来向我要天血莲的花径,定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