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无私怨。”
“这个自然,小弟对许将军放了那么多人也是钦佩得很,就是恨那帮二代子弟平日不好好操练,作官却是一个比一个大,上了战场就把比他们成绩还好的军校同窗都害死了。”左右无人,陈伟对陈哲道:“若是当初我遇上那脏事,我可不会向许将军那样自己一个人跑,我肯定要带着全营去投闯。”
“唉,唉,”陈哲先是又叹了两口气,突然抬头说道:“要是齐公有这么对待你们,师弟就就来愚兄这边吧,带着你手下的一个镇来。”
“卿院是不会这么对我的,不过若是有那么一天,小弟一定去投奔师兄。”陈伟笑道:“要是顺王对许将军和师兄不好,小弟也可以代为向制宪会议传话,据小弟所知大夫们是很欣赏师兄的。”
“是吗?”陈哲一笑,摇头道:“顺王待愚兄自是极好,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是小弟妄言了。”陈伟不再多说,和对方分手时抱拳致歉:“师兄,小弟身家前途所系,到了战场上得罪莫怪。”
“不怪,不怪,各为其主嘛,愚兄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
陈哲谈成的条件让许平挺满意,这两天来他一直在研究明军的部署:“明军的布置挺有意思的,首尾完全不能呼应,贺飞虎离开了他的手下去了丹阳,躲得真远啊,想突袭他都做不到。”
第六军的军部和后勤单位都被贺飞虎远远带走,除非许平不顾两翼虎视眈眈的三万明军才能打到他,这样很容易遭到明军的打击,而且贺飞虎坐镇丹阳还压住了最靠近前线的这个府,现在此地的明军地方军依旧是贺飞虎的耳目和助力。距离遥远,坚城厚壁还有这么多双眼睛,许平就是派小股军队去奇袭,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以末将之见,他们根本就不想呼应。”
陈哲的看法和许平完全一致。
“没错,他们就是想拦住我不让我东进,不过这代价他们不怕太大么?反正我现在又不用养南京,我也不急着这一两天拿浙江了。”明军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显然给后方的友军们以鼓励,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前线的胜败而没有立刻起来响应许平,因此许平打算留下一个营监视龙潭,把自己的大营移动到明军两个师的中间去:“先隔断他们的联系,万一他们敢出来交战我就各个击破。既然你答应不封锁航运了,而且我们也需要,那我就全力先拿下淳化,消灭贺飞虎一半的军力再说。我……”
许平用手指点了点淳化,没有继续发言而是停下来思考,陈哲知道他的长官在犹豫什么,从河南开始许平就很不情愿去进攻新军的堡垒,因为他损失不起那么多的兵力。安庆一战虽然赢了,但是顺军精锐同样耗损不小,许平在制定回师计划的同时还亲自过问新兵训练事宜,还拉着陈哲一起讨论该如何训练改进问题――许平不希望他的新兵被南明军落下太多,也在考虑延长训练时间问题,只是资源有限所以许平想让陈哲帮他找出费效比更好的训练方案来。
“还是先围吧,”最后许平作出的决断丝毫没有让陈哲感到意外:“围三阙一,把明军第十二镇从应天府挤出去最好,然后我们就追击消灭它。如果它不退的话,那慢慢把它挤成一团,若是龙潭的明军看不下去冲出来增援它那是最好不过。如果它见死不救的话……”许平最后下定了决心:“让丞相再设法增加些火药产量吧,辽王也答应过明年会增产更多的火药,我们多多用炮轰,火药没了可以再造,人死不能复生。”
……
围三阙一的计划很快就被发现不可能实现,他摆出从两翼包抄的架势,大模大样地去切断唐德生的退路和粮道,但任凭许平在外面闹得锣鼓震天,宪法师端坐在阵地里一动不动。无可奈何的许平只好收回两翼包抄的军队,从三面紧逼明军阵地,依旧在南面给它留了一个缺口――只是派小股部队监视,不许明军粮道畅通。
但一直等到顺军逼到身前,宪法师依旧没有任何移动的征兆,期间唐德生派兵偷袭了许平放在南面的小部队一次――没有成功但是造成了威胁,顺军一度被包围,但在许平派去的援军赶到前明军就撤了回去。
“他不想突围或打通粮道,他就想偷袭占点便宜,而且还很谨慎,局面不明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许平确认唐德生是不肯走了,无奈地命令把缺口收紧,沿着明军环形布置哨探防备明军又出来偷袭。在顺军源源不断赶来把宪法师包围起来的时候,议会师就在龙潭睁眼看着,并没有发起牵制性攻击,据此许平判断道:“他们俩是跟我耗上了。”
包围圈完成后,许平带着参谋亲临前线观察明军阵地。
“我喜欢这个后生,”许平边看边对周围的参谋赞赏道,唐得生以村、镇为基础构建了防御体系,这些村、镇里的百姓都被他事先驱散,并没有把这些人留下当作苦力或是辅助兵:“有恻隐之心。”
顺军对明军的防御体系发动了几次试探攻击,每次攻击的时候许平都在边上观战,他发现唐德生的防御非常不错,士兵依托壕沟隐蔽,在顺军靠近时就配合工事后的友军一起保卫壕沟。这次许平没有像在福建那样的充裕时间,他对明军的防御体系基本没有了解,侦查部队经常会突然遭遇明军的火力。顺军对淳化镇外的几个据点进行了多次试探性攻击,但是一个也没有拿下来,也没能突入破坏明军的壕沟。
“这里不是泉州,不能浪费兵力。”试探攻击的损失并不算大,许平也无意在此地用大批士兵的命去填,因为时间关系顺军依旧对明军防御不是很清楚,同样因为这个原因许平也无法构建一个模拟阵地进行针对性训练,于是他准备采用蒲观水的作战模式,首先炮击然后出动部队夜袭。明军的指挥部淳化镇外有一系列外围据点,这些阵地增加了明军防御纵深,给明军反应和增援机动的时间,同时还防止兵力过于稠密。许平觉得如此布置虽然有利,但如果能够突袭明军师指挥部那明军就会群龙无首,还会丧失辎重储备,这样的攻击若能成功的话顺军伤亡也会比较小,他计划以两个营近万人对明军外围阵地发起多点攻击,利用夜色给对方制造更多的麻烦――这种攻势可以扰乱明军的判断,调动对明将的直属和预备队。防御同样不是静态的,如果有地方形成突破的话,许平就能和敌人比较判断、指挥和调遣能力。顺军方面希望为消灭这支明军付出两千以内的损失,同时还希望缴获足够多的装备让他们能够用来训练和武装新兵――各营教导队都称缴获的明军步枪很容易损坏,以前新兵在训练时一个人损耗不了一支步枪,等新兵熟悉武器保养工作后,发给他的步枪就会是他在营中服役时的兵器,不过现在明军的武器并没有之前的那种质量。陈哲询问过一些情况后向许平报告:这是因为齐国公大量使用商人参政,南明可能出现了严重的官商勾结导致武器质量滑坡。
这段士气许平一直用小股兵力进行多点试探的时候,唐德生也潜入外围据点观战,虽然明军的战斗经验不如顺军,但是在工事的保护下他们拥有让顺军付出重大代价的能力。今天唐德生观察到顺军的渗透攻击出现停顿,除了他意外还有很多观察哨观测到顺军开始构筑炮垒、挖掘更多的交通壕。
“这是他们要用大炮了。”唐德生知道这意味着顺军放弃了速战速决的意图,对方不是认为自己的防御体系无法强攻下来,就是认为强攻需要的代价是不能容忍的,这同样意味着宪法师把战局拖向了持久战局面。之前唐德生学习防御战术时,最主要的战例就是开封阻击战,而许平的教材里详细地讲解了该如何挖掘战壕、修筑垒墙,形成战壕和垒墙的互相掩护,以及该如何预判和反击敌军的进攻,甚至还有如何减少对方炮击――包括用臼炮轰击时的损害。唐德生和他手下的军官们一丝不苟地按照着教材里的思路进行布置,注意到顺军动用攻城炮的征兆后,宪法师马上开始借鉴许平在开封阻击战中的经验教训。背后的步兵给刻意修成锯齿状的壕沟添加额外的遮蔽和壕内隔离时,唐德生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顺军的动静,轻声自言自语道:“许将军,我读过您的每一篇文章。”
顺军部署完毕后,在发起进攻的第一夜动用全部的臼炮同时猛烈炮击五个明军外围据点,发射了数以百计的炮弹,在进行了对顺军来说空前的火力准备后,两个营的顺军以突击队为先导发起攻击,一直激战到天明。
天亮后许平接到报告,几个时辰内顺军伤亡数百人,但还是一个据点也没能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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