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轻轻笑了笑,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才道:“女郎何必明知故问?”
见他气定神闲,许徽压了压袖刀,这才缓缓起身,走到苏灿旁边,扫了一眼那两个字,不由心中一惊。
苏灿写得,不是别的,恰是“大位”。
看见这两个字的第一眼,许徽差点以为苏灿察觉到了上党许氏打算逐鹿天下的心思,但转念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杯弓蛇影。
这件事情,乃是他们家族最大的秘密,除却许泽与许徽心中清楚,许亨猜到大概之外,就连许恽与许磐,都丝毫不了许泽的雄心壮志,岂能如此容易地被一个消息不甚灵通的外人猜到?
“苏郎君果真有才。”许徽不动声色地夸了苏灿一句,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苏灿见许徽情绪内敛,难以揣测端倪,知她并非泛泛之辈,也就将端架子的心收起一两分,淡淡道:“上党与建康相隔万里,女郎却知顺娘情况,灿不得不多几分心。当今圣上……年纪也略大了一些,您说,是不是?”
他一解释,许徽立刻明白,苏灿想到哪里去了。
正如他所说,上党与建康相隔万里,若非有所图谋,谁会特意关注那边的情况?
以上党许氏的情况,若逢治世,在世家把持朝政的情况下,顶多几辈子守着一个郡,无法身居三公九卿之列。可若是圣上驾崩,诸皇子征伐,下对了注的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也非不可能。
对一个在政治上始终被压制,不逢战争就无法出头的家族来说,皇子之间的争斗,反倒是最好的机会。
苏灿的想法,才是正常人的想法,毕竟,除了许徽这等蒙老天恩赐,重生到过去的人之外,谁能想到,作为太子舅舅的大司马郭升会不满足位极人臣的地位,打算推翻了外甥,自己来做这个皇帝呢?
倘若只是诸皇子之间为夺位而进行的征战,哪怕元气再怎么大伤,也会被隐隐控制在一定的“度”中,可若是郭升这么一造反,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想刹住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知苏灿想错了方向,许徽就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也有了考校他本事的心思。是以她缓缓走回位置,望着苏灿,似笑非笑道:“先生认为,若想达成夙愿,应该如何做?”
听她将称呼从“郎君”变成“先生”,又问出这个问题,苏灿心中更是肯定了几分,却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得太详细。
他自负才学不假,却不会认为世间的人都是不如他的傻子,对于未来如何发展,许泽心中肯定有一本明帐,就不知道,这位对外传言极为宽厚的并州刺史,是否有容人的胸襟,容许一个能猜得到他想法的谋臣活下去。
苏灿的赌性极重,又经历颇多坎坷磨难,从而养成了颇为极端的性格。他珍惜自己这条命,必要的时候,却也不在意拿自己的小命折腾着玩。
风险越大,收入越大,纵然失败,顶多也是拿命填上,赔个血本无归罢了。现如今,除了一条命,他也没什么可输的了。
正因为如此,一瞬的犹豫之后,苏灿便望着许徽,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咬字却甚是清晰:“仅仅上党一郡,对我许氏来说,筹码仍旧不够。若想位极人臣,必取太原,拥有与司隶校尉抗衡的力量!”
纵然苏灿认为的目标,与许泽心中所愿截然相反,但他们两个做出的判断,却是一般无二。
欲成大事,必夺“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土地肥沃富饶,郡治晋阳更是拥有“锦绣城”之称的太原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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