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鸣果如许徽所料,愤愤不平地抗议:“为什么?”
“质疑上峰命令,再加二十板!”许徽不紧不慢,轻描淡写地说,“看在你是姜校尉侄儿的份上,我不介意教你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至于束脩嘛!三十板子,如何?”
姜鸣不是傻瓜,见许徽一而再,再而三地加码,姜华都没说什么,旁人亦不言不语,就知自己方才定是说了外行话。但他天生就比较倔,亲爹百般体罚都没让他服软,是以此刻,明知自己犯了错,姜鸣还是梗着脖子,毫不犹豫地说:“不就是七十板么?成!”
“与涅县相较,谷远较为散漫,一旦被敌人进攻,人心定会离散,这点不假。”许徽早将地图与资料研究了千百遍,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但谷远两面环山,两面临水,可谓易守难攻。你见过哪支翻山越岭,孤军深入的部队,不求兵贵神速,巴巴跑去攻城的?”
攻城素来是战争最关键,也最拖时间的一环,若是不能速速解决,就要拖上很长一段时间,还指不定谁胜谁负。时人修建城池,最理想的地方便是如洛阳、太原这种,三面环山,一面绕水,若是富饶一些,守上三年五载也不是什么问题,能够生生将人拖死。所以,稍微有点头脑的军官,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也正是许徽责任重大的原因——她就得带着一支孤军,在打赢了入侵的敌人之后,还得翻山越岭,反过去攻人家的城。
姜鸣被许徽寥寥几语,驳得哑口无言,却尤自不服气,争辩道:“若是他们骗开城门呢?总比进攻涅县来得快吧?”
谷远县令陈秋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曾经有过日断百案的光辉记录,但他同时也是一个非常散漫,而且不拘小节的人。他贪财,原因在于只有足够的钱,才能满足他的酒瘾,所以对他来说,手下只要给他送了钱,然后大方针不错,一些小动作,他就完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不说这样的行事,会让人心散到什么程度,单说“喝酒误事”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头疼。从某种角度来说,如果敌人偷袭或是骗开大门的时候,陈秋正酩酊大醉,底下人稍微收点钱,就真有可能上当,但姜鸣这孩子,似乎忘记了……
“我说过,兵贵神速!”争辩到这份上,许徽非但不生气,反倒有点哭笑不得的意味,总算是明白了姜华的感受,“姜校尉与柳先生,将会去谷远!”
听她特意点出这一点,还加重了音量,姜鸣先是一愣,随即脸红耳赤,只觉得无地自容。
如谷远县这般易守难攻,地势险要的地方,最忌守城者四平八稳,任你百种花招,千般计谋,我自走龟缩防御流。若真遇到这种情况,兵力多的话,可以将旁边的城镇悉数占了,让他们孤军困守,比一比谁更加能耗。若是兵力相差无几,甚至只是多个一两辈……还是打道回府,洗洗睡吧!
谷远县令陈秋的确不靠谱,那又怎样?奇袭被猜到,那就不是奇袭了,何况姜华与柳瓒马上就要带兵过去呢!若真如许徽所料,敌人分兵,主攻涅县,奇袭谷远,遇上这等阵势,差不多就注定了徒劳无功,反倒是涅县这边的压力大一点。若对方不走寻常路,那也无妨,就凭柳瓒对人心的拿捏,对军事的了解,以及行事的阴损缺德程度,再加上姜华的稳重与威望,醒酒后陈秋对谷远县的了解,别说拖上十天半月,等到援军来,与援军配合歼灭,哪怕在援军没来之前以少胜多,也非不可能。若非如此,许徽会这样安排?猜到她想法的许泽会默认?
见姜鸣快把头埋到土里去了,姜华才淡淡道:“鸱得腐鼠,欲吓鹓雏,子侄无知,将军见笑。待会我就带他去领七十板字,一板都不能少。”
他将姜鸣贬得极低,言辞中却无任何斥责的意味,旁人自不会跟着他的言辞走。是以许徽笑了笑,淡淡道:“人非生而知之,些许事情疑惑不解,实属正常。三言两语,也求束脩,我岂是这般小气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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